谢邈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得安静等待。

果然,任如萱擦擦眼泪,缓缓道:

“我替你妹妹寻了一门好亲事,想将她许给黄家二房的聪哥儿。聪哥儿他母亲早逝,我又是聪哥儿婶娘,你妹妹嫁过来便只有好日子过,绝无吃苦的可能。”

“可谢家那些势利眼的,全然看不上这门亲事。他们只想拿我婉姐儿的亲事去换一个更显赫的助力,毫不在意她的日子究竟好不好过。”

“可是邈儿,你和婉姐儿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们不疼你妹妹,你该疼她才是。你爹爹死了,你作为长兄就该担起责任来。”

谢邈看着一心为谢婉做打算的任如萱,忽然很想问她,他们都去疼谢婉,那谁来疼他呢?他也不过才十二岁啊。

但他想到谢婉小时候。

小丫头路都走不稳,便颠颠朝他跑过来,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吃力抓住他两根手指。她抬头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小嘴咧开露出几颗米粒般的牙齿,含含糊糊喊他哥哥。

“母亲想要我做什么呢?”谢邈沉默片刻,妥协。

“他们拒绝这门亲事,不过是借着他们是婉姐儿长辈罢了。邈儿,你的字是你爹爹亲自教的,你模仿你爹爹的字写一封信,就写你爹爹临死前说,如果我生下的是女儿,便叫我做主她的婚事。而后你再盖上你爹爹的丝印,把这信给我。我便能带着你妹妹离开谢家这片苦海。”

谢邈听任如萱计划如此周全,心底滋味难明,就好像是生生吞下一颗蛇胆,却不小心划破了皮,那些苦得令人作呕的液体在口腔、胸腔流延,咽不下,吐不出。

他忍不住道:“母亲,那我呢?妹妹走了,我怎么办?我也想和母亲在一起的!”

到底还是孩子,谢邈质问的话带了点哭腔。

任如萱含泪看他,心如刀割。

“邈儿,你是谢家男嗣,我没办法呀……我也过得艰难,我真的没办法邈儿……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她将谢邈抱进怀里,痛哭流涕。

谢邈苦得心口发麻,怔怔问道:“母亲,您当年和我说,是谢知让杀了我爹爹。您说的是真的吗?”

任如萱的哭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