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知与草为萤都是不在了,只有陈鹤还在一旁桌边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
南岛背着剑走过去,看着那张出现在听风台上的麻将桌,觉得很是奇怪。
“这里为什么会多了张麻将桌?”
陈鹤抬起头,看了一眼南岛,笑了笑,又低下头去,在纸上写着东西。
“因为之前我们在打牌。”
“打牌?和谁?”
“草为萤还有云胡不知。”
南岛沉默了少许,说道:“三缺一也能打?”
陈鹤笑着说道:“瞎打着玩呗。”
“......”南岛背着剑走到了听风台边坐下,人间夜色里似乎还可以看见那一把在西面燃起来的火。
从城南看过去,其实并不能看见天狱那边的情况。
只是南岛才始做了那些事情,总归有些联想。
那只是一盏悬在某个院子外的灯笼而已。
想着狄千钧的死,南岛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些,似乎连夜幕下的风里都带了一些令人舒爽的气息。
吹了许久的风,南岛回头看着依旧在奋笔疾书的陈鹤,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写什么?”
陈鹤停住了笔,歪着头看着竹林,说道:“少年一怒之下,血战天狱的故事?”
南岛沉默了下来。
“你怎么写的?”
陈鹤把那些纸张整理了一下,翻了第一页,从头开始看了一遍。
“嗯.....少年磨剑一夜,提剑在夜色里出了门,一路从城南杀到城西,又被天狱的各种人物轮番羞辱,最后爆发,提剑杀穿了整个天狱......”
陈鹤总结着说道,然后便看见南岛的神色有些古怪。
“这是我今日出门听到南衣城的人们的那些议论,猜测出的,难道不对吗?”
南岛默然无语许久,问道:“你笔下的少年,有多强?”
陈鹤笑着说道:“和你一样。”
南岛叹息着说道:“天狱一堆成道境小道境的人,你那个少年只怕招摇地提着剑刚出门,就被人乱刀砍死在了街头了。”
陈鹤笑嘻嘻地说道:“没事,反正别人又不知道。不过话说,昨晚你磨剑磨到一半,人就不见了,我在静思湖都没看到你,难道天狱的那些事情真不是你做的?”
南岛轻声说道:“我倒是有这种想法。”
“那是谁?”
“林二两啊。”南岛看着陈鹤古怪地说道,“你不是听了他们的议论吗?”
陈鹤挠挠头,说道:“没有听完,草为萤这小子拉着我到处跑,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今日豆腐都没有卖几块。”
“行吧。”南岛说道。
陈鹤却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南岛问道:“那你今晚又去了哪里?”
南岛沉默少许,说道:“昨晚林二两有些事没有做完,我去收了下尾。”
陈鹤想了想,猜到了南岛去做什么了。
“偷偷杀的?”
“偷偷杀的。”
陈鹤摇了摇头,说道:“这样太不潇洒了。”
南岛转头看着人间夜色,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恢复不过来了。
“潇洒是留有余力。”南岛平静地说道,“我只是个入道境的少年,在这样的人间里,很难潇洒得起来。”
南衣城无论是在人间历史里,还是当下,都是极为重要的地方。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被迫与天狱站到了对面的少年,自然显得窘迫无比。
陈鹤看着一脸平静的南岛,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真的是十二楼的人?”
南岛撑着伞坐在夜色里,身后背着的桃花剑鞘口,还有些没有擦干净的血迹,听着身后陈鹤的这个问题,南岛沉默了很久。
“是的。”
南岛没有否认。
说完了之后,南岛才转过头去,想看看陈鹤脸上的表情。
陈鹤只是颇为好奇地看着南岛。
好像他只是在问着街边某个卖菜的人。
“你卖的这是白菜吗?”
“是的。”
于是陈鹤便开始研究这白菜新不新鲜一样。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清醒的说出自己是十二楼的人。”陈鹤走到了南岛身边,轻声说道。
南岛心道我当然清醒,混混沌沌的是南岛,但我不是南岛,我是桃花。
“难道你以前见过不清醒的?”
南岛看着身旁的陈鹤问道。
陈鹤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但是在人间来来回回的四处晃悠,谁敢说自己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只是遇见的人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
南岛轻声说道:“是的。”
陈鹤似乎在想着某个问题,看着南岛许久,又看向外面的夜色。
“我听说十二楼的人都是想着成仙的。”陈鹤有些愁眉苦脸地组织着词语,成仙是一个很陌生,尚未在人间流传开的词,就像很多年前大道才始出现在人间的时候,世人说起修道,也要好好的思量很久。“我不知道什么是成仙,大概就是往很高的地方去?”
南岛平静地说道:“往天上去。”
“往天上去做什么?”
“去看看。”南岛抬头,越过伞沿看着被遮蔽了很多年的天穹。“看看那里有什么,看看是什么在决定着这样痛苦的命运。”
陈鹤于是明白了。
南岛在伞下已经待了很多年。
活在伞下,总会有些痛苦,有些不解。
于是便想去看看。
很简单的理由。
因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