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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的是,在你出现之前,我确实想过去天工司一趟。”
水在瓶撑着青伞,站在那处长街里,静静的看着雨里撑着伞的柳青河。
皇宫之下,确实便是那样一处极为浩瀚庞大的司衙所在。
水在瓶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止是为了看一眼这座宫城。
那指间白发一剑,轻而易举的破开了水在瓶的一身妖力,然而却连这个天狱之主的一身黑袍,都没有能够吹动。
一切都沉寂在了那些如渊似海的剑意里。
就像风吹进了风里。
柳青河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哪怕你去了天工司,也不会有什么办法,相反的,如果你真的在天工司闹出了什么动静,水在瓶。”
这个天狱之主的神色平静,没有称呼侍中大人。
“你便是往后千年,人间最大的罪人。”
水在瓶沉默的看着远处某一条在迷蒙的雨中,向着下方斜去的巷子,穿过了那里,便是向下而去的悬街,走过了那里,便是人间别有洞天。
或许也是另一种命运。
可惜那样一个道人的到来,改变了许多东西。
低估了这样一个天狱之主的,又何止是人间。
水在瓶也是一样的。
这位侍中大人没有再说什么,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到这里,故事确实已经结束了。”
柳青河温声笑着,说道:“或许是的,但是也许还没有,我给了你一个故事,让你去证明自己。”
水在瓶有些诧异的看着柳青河,后者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身在雨中而去。
走了很远,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那场雨里迷蒙而模糊的一抹青白色。
“依旧是云在青天水在瓶?”
那位侍中大人只是轻声说道:“是的。”
云在天上。
水依旧在瓶子里。
水在瓶撑着伞静静地在那里看了许久。
人间的故事或许确实很是匆忙,已经下午时分了,这位侍中大人依旧看见了一脸愁容地从宫中殿议回来的诸位大人。
各部尚书与尚书令中书令那些朝中诸臣大概也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见水在瓶。
尽管有些故事所有人心知肚明,只是水在瓶终究依旧是门下侍中。
是以众人还是走了过来,与水在瓶见礼而去。
水在瓶神色平静地与众人回了礼,待到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这个侍中大人很是平静地在雨里说了一句话。
“黄粱此次退兵,不会再越过大泽而来了,接下来,槐安只需要提防叛乱的悬薜院与人间妖族之事即可。”
暂任兵部尚书的右侍郎回头很是惊诧地看着那个雨中的侍中大人。
一众人自然都是不知道水在瓶为什么突然会在这里说起这样一件事。
他们或许以为这个门下侍中在那里离开了皇宫之后,便已经无心关注这些人间之事。
只是许多故事,自然并非如此。
门下侍中,自然永远是陛下的门下侍中。
巳午妖府,也永远是槐安的巳午妖府。
水在瓶哪怕再如何偏执于那样一个少年之事,只是这个说着月色洒落,说着人间千年的门下侍中,自然不可能不会去关注那些东西。
大约六十多岁的尚书令皱眉看着水在瓶,沉声说道:“侍中大人如何这般笃定?”
水在瓶很是平静的站在那里,也许是想起了先前那样的一个道人所说的一些东西,这个白衣大妖很是认真地说道:“因为人间是天下人的人间。寒蝉没有理由去继续做着一些很是愚蠢的事情。”
一行人沉默了很久,吏部尚书深深的看着水在瓶,缓缓说道:“那么侍中大人呢?”
水在瓶撑着伞平静的离开。
“我当然也没有。”
有些故事,自然适可而止。
......
或许天工司也很忙。
少年在院中静坐了一下午,也没有见到那样一位本来有些兴致勃勃的天工司司主说要来看一看自己的伞的事。
就好像那样一件事突然便被遗忘了一般。
少年隐隐觉得或许与那样一个突然出现的道人有关。
只是一切究竟如何,毕竟少年对于许多事情都是毫不知情,自然也猜不到什么。
哪怕细雪剑人间初闻名声,终究少年依旧是淹没在大潮之中的人。
这个人间变化得太快。
哪怕少年开门见山,亦是难以追及那样一些人的足迹。
在数次拒绝了余朝云很是诚恳的枸杞茶之后,少年不得不委婉的表达了自己更爱喝酒的喜好,而后才终于在院子里安定了下来,静坐修行着。
直到某一刻,那柄身后的鹦鹉洲骤然出鞘,在余朝云与南岛一同不解的目光里,裹挟着细雪剑意游行在了院子之中。
二人才很是惊讶抬头看向了那些砥石穹壁。
人间悬火,人间也垂雨。
那些迷蒙的照亮这片地底人间的灯火,在那一刻,却是如同被大风吹着一般,不住地飘摇着。
那是某道白发剑意出现在槐都街头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