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终于冷静下来了的兵部侍郎诚恳的想着。
比如在陛下还未出现之前,他便应该直接引颈自戮。
少年看到了这里,看着那些汹涌而来,却颓然赴死的巳午妖府之人尽数在夜色之中被剑意切碎,而后看着那个握住了剑柄,提起了剑来,很是坦然的横剑脖颈之上的白衣侍中。
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或许就像梅溪雨所说的那样。
生命里,总是有着遗憾的。
少年没有再去看,撑着伞转过身去。
槐都世人有一些惊叹声与叫好声响起。
大概有血色在月色里绽放了开来。
......
许春花有些脸色煞白的站在某处巷子里,在某柄剑将某个头颅抛起来的,又撞在了那柄青伞上,而后像个果子一样滚落下去的时候,这个小镇姑娘很是惊慌的叫了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
不过好在那些如注的血色,在喷涌而出之后,又被那柄颓然落下的伞给遮了下来。
一旁的青天道道人手里拿着那柄还未干透的伞,沉默的站在许春花的身旁,有道门清心之术落下,这才让这个执意要来看一看的小镇姑娘感到好受了一些。
只是大概一些东西依旧是极为震撼的。
譬如那位帝王在轻描淡写之间,便将那些妖族洪流化作遍地尸体。
这个故事说到底,其实就是一来一往而已。
剑去与剑归。
一直过了很久,许春花才轻声说道:“就这样结束了?”
梅溪雨轻声说道:“当然结束了。在故事的一开始,许多人就已经看到了结局了。陛下如果不能这样轻描淡写的让这些故事落下帷幕,大概那才是不应该的事。”
这个道人转头看向了人间夜色之中的某处,缓缓说道:“这大概便是天狱从来便不慌张的原因。”
在这样一个故事里,那位侍中大人的生死,自然是注定的。
一直不可确定的,只是那样一个少年的生死。
所以或许水在瓶在某场大雨之时,在天狱之中喝着那样一碗茶的时候,这位侍中大人便已经死了。
只是直到今日,他的头才掉下来。
果实总要熟了,才会自己摇落下来。
许春花若有所思的发着呆,一旁的道人却是牵着她向着夜色里走去。
“走吧。”
许春花看着那些依旧停留在人间的诸多凌厉的剑意,犹豫了少许,说道:“后面的不看了?”
梅溪雨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境界颇高的人间剑修,沉声说道:“这个真的不能看了。”
许春花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这位青天道道人神色凝重道:“因为他们真的有可能会打起来,毕竟——这不是人间君臣之事,而是修行界的故事。两边都是剑修,如果道理说不到一起去,那边只有将剑上的道理。”
梅溪雨说着,回头看向那些灯火繁盛的人间街巷。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天狱的人应该都已经在附近了。”
许春花至此才终于记起了那些人间剑修来此的目的。
因为某个南方的三剑死了。
所以这大概确实是一些不可绕开的故事。
只是这个小镇姑娘依旧踟蹰在原地,站在巷口扶着巷墙四处张望着。
梅溪雨看着许春花这般形色,却也明白了她在找着什么。
“你想看看南岛在哪里?”
许春花点了点头。
梅溪雨的目光落向了那些街巷之中,槐都地面有处僻静的长街之上,有个少年正在那里撑着伞安静的走着。
许春花循着梅溪雨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样一个少年,却是松了一口气。
梅溪雨轻声说道:“他不会蠢到真的在那样的地方去看那些东西。”
人间有些故事当然是可以看的,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看的。
人间剑宗那些大道剑修太多太高,便是梅溪雨都不想被牵连进去,自然更不用说那个比谁都清楚自己应该握紧那柄伞的少年。
许春花犹豫了少许,回头看着身旁的道人问道:“侍中大人的故事结束了,他会去哪里?”
梅溪雨却也是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毕竟他只是一个青天道的四叠道人。
不是柳青河那样的天狱之主。
有些少年的去向,自然不是他能够猜到也能够决定的。
而且少年确实像极了一个被孤立,也理应被孤立于人间之外的人。
这个道人看着那处渺远街巷里低着头独自走着的少年,又认真的想了很久,说道:“或许哪天你听见人间哪里突然下雪了,便会知道他在哪里了。”
这其实是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
只不过许春花大概并不能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