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露静静的坐在那里,道人却是又停了下来,抬手伸向了那一处溪中的决离所在方向,那一柄断剑化作流光落入了子实手中,这个道人看着手中的那柄剑许久,很是诚恳的回头看着程露。
“我不让你破境,其实真的是为你好。”
道人将那柄剑丢在了那棵白梅树下,就像一条折了尾巴的细长银鱼一样躺在那里。
“但正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子实静静的看着程露。
“是破是留,你自己决定。”
......
那样一个流云剑宗的剑修,对于整个人间格局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陈云溪自然不如神女,就像草为萤所说的那样,十五叠往上,才是人间鬼神之境。
这个当年的七子三剑之一的剑修,虽然境界远比神河他们要高,只是终究依旧只是人间之人。
但也正是因为他是人间之人,或许神河他们才会对于这样一个剑修这般顾忌。
神女不会杀人,青莲也不会杀人。
但是陈云溪会。
人间人才会骗人间人,才会杀人间人。
巳午妖府的故事结束之后,由原尚书令兼任中书令,吏部尚书升任门下侍中,该清洗的自然清洗了,空缺职位由下层官员逐级擢升。
倒是兵部原右侍郎升任尚书,而左右侍郎都是空缺了下来。
槐都对此自然颇为疑惑,当今人间,兵部之事自然当务之急,毕竟无论是黄粱的割离,还是南衣城悬薜院的反叛,都是需要兵部去处理的。
直到人间隐隐听见了一些风声,说是左侍郎依旧是为那位据说在黄粱的柳三月留着的。人们至此心中疑惑才消失了一些,毕竟陛下确实很喜欢那样一个青天道的道人。
民间甚至还有野史传闻,说柳三月是陛下与柳青河的私生子。
确实。
正史可能不可靠,但是野史绝对野。
也不知道是哪个酒鬼胆大包天,在那里胡言乱语着这样的东西。
只是固然柳三月依旧有可能重新回到槐都,担任他的兵部左侍郎一职,只是右侍郎为何也空着?
人们不免想起了巳午坊那条街上的另一个青天道道人。
只是那样一个道人,看起来很显然对于人间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
那位人间的陛下正在槐都日沉阁之中。
一轮落日正在缓缓垂落,那种光芒金灿灿地洒在这样一处高层阁楼之上。
“我确实很喜欢柳三月这样一个年轻人。”
神河凭栏而立,负手静观人间。
天下风声,或许莫不能闻。
柳青河微微笑着说道:“但是说他是我与陛下的私生子,还是有些过于离奇了。”
那样一个道人的来历当然是清楚的,甚至于他的父母依旧在青天道下的小镇里安稳地生活着。
只是对于世人而言,一个这样的道人,拥有着极为平凡的身世,大概是不够猎奇的。
神河瞥了一眼一旁的柳青河,淡淡的说道:“难道你还在意这样的东西?”
柳青河当然不会在意。
事实上,就人间这么多年的六眼飞鱼,倘若事事都要去计较,柳青河又哪能这样安闲地在槐都散着步?
世人的嘴巴当然是管不住的,非议一个人就像喜欢一个人一样,捂住了嘴巴,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所以只能管住自己的心思。
柳青河轻声笑着说道:“当然不在意。”
二人安静的站在日沉阁中,看了人间暮色许久,这个天狱之主收敛了笑意,认真的说道:“那个东海来的年轻人要死了。”
神河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怎么回事?”
柳青河沉吟了少许,说道:“白术他们来找我去看过。或许是以世人的躯体,承载那样一种磅礴的力量,依旧有些过于孱弱。他们太着急了,虽然是重病须下猛药,但是种下的仙种依旧有些超出了尤春山的承受能力。”
神河在那里静静的站了许久,而后很是平静的说道:“继续看看吧。”
柳青河倒是有些诧异的看向了这位人间帝王。
“陛下便这般相信天工司?”
神河平静地说道:“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总要有所尝试有所得失,更何况,谢朝雨的命定之术,还是很少会走眼的。”
柳青河想着那样一个很多年前见过的年轻道人,大概当年确实没有想过,那个年轻人,会成为当今人间足以窥探命运之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柳青河倒也是有些感叹,轻声说道:“一阴一阳谓之道,陛下真的觉得那样一面镜子可以推衍出整个人间的轨迹?”
神河看向东海方向,轻声说道:“或许确实可以,但前提是,他真的能够算出那一个缺一粒子观测谬误值来。”
柳青河认真地想了许久,而后缓缓说道:“但是道圣当年都说过,缺一粒子的轨迹是不可确定的。”
神河平静地说道:“道圣说的,便一定是对的吗?人间过去千年了,一切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柳青河微微笑着说道:“至少,在目前而言,道圣说的依旧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