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寂伸出一根食指,在“消”字的收尾一勾上轻轻一挑,道:“老衲当日看到的时候,令尊指上还蘸着些木屑。”
黄若惊道:“是爹爹用指头刻下的么?”
虚寂点点头,道:“这桌案乃是硬木所制,坚如铁石。令尊的这份指力,莫说当世,便是放眼前后百年,只怕也找不出几人。”
黄若将指头探进字迹中,一笔一划地摹着。虚寂待她摹完最后一笔,又将那幅字平铺桌上,道:
“那晚无论老衲如何劝解,令尊只是一言不发。待到黎明时分,老衲再来时,见这页纸上,已写满了‘悲’字。
他是当世英豪,一向磊落洒脱,能让他悲痛如斯的,一定是件极大的伤心事。”
黄若瞧着满纸的悲字,心中满是疑团:
“那信使到底和爹爹说了什么,让他如此伤心?他又为何将这首诗刻在了桌上?”
虚寂道:“老衲百般劝解,却全无效用。令尊愁容不改,眼睛里也全没了光采。老衲暗自耽
心,只怕令尊这社稷之器,就此毁了。
后来虚悲师兄生出个主意,寻来十只号角,在院外一起吹响。
令尊听得号角声,精神一振,便似换了一个人一般,猛喝一声:‘有敌来犯!’
待见得师兄设下的机关,哈哈大笑,向我二人一躬,道:‘多谢两位师兄教导。可适栋梁之才,当以社稷为重,岂能自暴自弃!’”
虚寂说到最后两句时,平静的语调中也多了几分激昂。
黄若不由得悠然神往:“这才是大丈夫、大英雄的气概!
不论让爹爹伤心的是什么,他的见识,可比那为情所苦的剑魔高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