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天没搭理孙胖子,他一瘸一拐地在原地走了几步,适应了一下双脚落地的感觉;但也就走了几步,他又失去了平衡,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萧和尚看着他的样子哼了一声:“你也别多想了,就算你的腿脚没伤着,你也跑不了。”
张然天看了萧和尚一眼,转头对孙胖子说道:“要不是鞋面和裤子上的那些脏东西,你能发现我吗?”孙胖子坐在地上嘿嘿一笑,说道:“老张,也别把自己想得过于厉害了。不是我说你,就算没有探阴灰,你的小辫子也露出来了。”
看到张然天不以为然的表情,孙胖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道:“老张,不是我说你,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胆子这么大的总经理。还是那句话,戏演过了。总经理再大,也是老板的员工。亲眼看见和谢家相关的人一个接一个死了,就连你老板的女婿都不敢待在这儿,你还这么‘兴致勃勃’地在谢厐身边忙前忙后的。要么你是他亲生儿子,要么你确信自己不会被谢家这些人的连累。问题就是——你哪来的这种自信?”
张然天这时已经看不出来之前对待谢厐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了,他转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谢家众人,微微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就算谢家的人都死绝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和我有关系。”孙胖子打了个哈哈,说道:“老张,你这话说得有点大了。”他手指朝晕倒的那些人一划拉,继续说道,“他们只是身在此山中,又被你吓着了。等这件事过了,一定有人会怀疑你的。”
“未必。”张然天的脸色有些惨然,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是事后,就更不会有人怀疑我了。”他的这句话连孙胖子和郝正义都听不明白了。张然天对孙胖子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最后一个死的人是……”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嘴里蹦出来一个字,“我!”
他这句话说完,孙胖子眨巴眨巴眼睛,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了下去。倒是萧和尚走到张然天的身前,说道:“说说吧,谢家的人到底怎么你了,要你这么绝。还有,你是怎么做到的?”张然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面和裤腿沾满的探阴灰,缓缓说道:“你们也不是一般的人。”张然天抬头对萧和尚说道,“先听听我的故事?”
故事的源头是四十多年前。当时这里还是一个小渔村,这座小岛也不过是给来往船只补给淡水的小码头。那个年代恰逢全国各地都在如火如荼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巨大革命,一句“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让无数的城市应届初中、高中毕业生来到了农村扎根,其中有一位名叫张晓兰的南方姑娘作为下乡知识青年来到了这个小渔村。
那一年张晓兰只有十六七岁,可能是南方水土滋养的关系,张姑娘长得是异常秀丽,若是晚生个几十年,绝对能把大多数的电影明星都比下去。本来她的下乡地点是北大荒的农垦兵团,但是不知道怎么阴错阳差转了几个下乡地点,最后把她打发到这里来了。
张晓兰的到来让这个北方的小渔村有了一丝躁动,就连附近的几个村子都知道这里来了一个南方的大美女。经常有其他村子的年轻人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来这里就为了能看上张晓兰一眼。曾经发生过为了占个好位置看张晓兰出门,两帮年轻人在村子青年点门前大打出手的例子,紧要关头还是村支书带着治保主任和民兵及时赶到,连打带吓才把两拨年轻人撵走。
当时的那位村支书就是谢厐。他当上村支书不到一年,就把所有的村干部都换上了他们谢家的人,上到会计、民兵排长,下到几个生产队的队长,无一不是姓谢的。在这个村子里,说话好用的第一个是毛主席,第二个就是他谢支书。
自打张晓兰到了这个小渔村,谢厐也有事没事地就在青年点里待一会儿。他每次都不空手,要么是刚打上来的几条海鱼,要么是半斤花生瓜子,还有糖块什么的。在那个时期的小渔村里,这些东西已经算是很阔绰了。这些下乡青年倒是希望谢支书能时不时地多来几趟,没用多长时间,谢支书和这几个下乡青年已经打成了一片,还认了几个干儿子、干闺女,这其中就有张晓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