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相熟之人眼中,有些渗人便是了。
约莫是怕极反成
怒,那修士站起身,再无半点畏缩神色,一张由劫灰铺就而成的蒲团随风飘散,站在死灰堆里的修士,本来少年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子枯老起来,顾不得这种道力流散如洪水决提的可怖迹象,积攒无数年的怨恨与委屈,委实是不吐不快,指着那高大老道士的鼻子就开始大骂起来,“臭牛鼻子,害道爷不得不在此苟且偷生,这都几个一千年了?!好好好,追到此地了,道爷认栽便是,来来来,有本事就一巴掌打杀了道爷,一了百了!”
再不敢还手、祭出法宝、切磋道法一场就是了。
老道士叹息一声,“痴儿。”
修士环顾四周,蒲团一无,劫灰一散,以死见道的想法便彻底落了空,唯一的退路都成绝路了,修士伤心欲绝,满脸泪水,“完了,都完了。”
老道士眼神怜悯,“误入歧途不自知,空耗精神反窃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修什么道。”
修士一个心狠,继续破口大骂,破罐子破摔了,既然被这臭牛鼻子找到了,横竖是个死,总有找点痛快才算不亏。
老道士摇摇头,颇有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色,“当年见你误了自己,贪天功为己有,念你尚有几分本性,殊为不易,该你与贫道有一段山中仙缘,本该好好聚散一场。不愿你就此腐朽,有意拉扯一把,将你从烈火烹油的熔炉当中拽出,是要帮你求取一线
生机。你却愚钝,蒙昧天机,这么多年,还是不能开窍,只知呆坐,痴迷不悟。如那明明早已江河改道、天时地利皆失的神龛中木偶,如何称得上是真正的道法自然,无为而治。”
修士听闻此言,满脸呆滞。
老道士摇摇头,转身离去,丢下一句盖棺定论,“亡羊补牢,空空一物。误人误己,辜负此身。”
修士到底不傻,赶忙追上前去,“碧霄洞主,救我一救!”
老道士头也不转,讥笑一句,“这会儿不英雄好汉,不自称道爷了?”
修士面有惭色。
老道士也懒得与他废话半句,说道:“贫道新开辟的洞府,如今就在那明月皓彩中,你要是不嫌丢脸,就去那边当个看管山门、库房、兼着知客身份的。若是不肯,情理之中,贫道也不强求。以你如今仅剩这点道行,跟人斗法掰腕子,有点牵强了,可要说回了青冥天下,随便挑选宗字头道门,当那座上宾、墙上挂画像,又有何难。”
修士立即说道:“愿随碧霄前辈修道。”
老道士说道:“没什么香火的冷庙子,斋饭素淡,道友恐怕要屈尊相就了。”
修士连忙客气几句,想起一事,小心翼翼说道:“恭贺洞主跻身十五境。”
老观主微微挑眉,呵呵一笑,“好说。”
一起行走在这处地界,任诗词文章家何等文采斐然,也描绘不出此地枯寂荒凉百一。
相传道祖远游天外,游历极远极广
,见闻极多极怪极玄,匪夷所思,妙不可言,道无法道。
道祖曾经为碧霄洞主泄露过天机,原来吾乡是一处高原,位居人间龙脉祖地,是天外千万个小千世界的缘起之地。
祖地名为昆仑。
当年佛陀带陆沉所见,便是其中小千世界之一。
老观主随口问道:“古鹤,经历过几次转世了?”
曾用“古鹤”道号的修士老老实实答道:“辛苦秉持一点真灵不昧,重新布置肉身与魂魄,已有三十六次兵解和重塑。此间艰辛,难以言说。”
老观主难得流露出一抹赞赏神色,点头道:“此举贵在每次转世,记忆,灵气和魂魄,几乎都没有损耗,属于真正打造出了一方循环不息的小天地,也算一条另辟蹊径的旁门左道了。以后给你介绍一位同参道友。”
古鹤赶忙行礼道谢。
循着陆沉、陈平安作为两条重要支流线索,找见了那个算是未来的十四境的干流脉络,老道士驻足停步,古怪见新奇。
老观主稍微运转神通,只见那位修士身后随之显出一尊法相,只见骨骼不见血肉,却非真正骨骼,而是浑身道气凝练如玉质,法相金光淋漓,几条主要气脉,皆是瀑布倒流姿态,世间皆以金枝玉叶形容求仙之人的道体,眼前就是了,几近无瑕。之所以是“几近”,自然是因为老观主眼界奇高,见过真正的无瑕道躯。
在那人间的临海城市,若有江河入海,常
有潮水倒灌的事情发生,一条玄之又玄的光阴长河,亦是如此。
老观主以心声提醒身边新收的护山供奉,“古鹤,接下来装聋作哑便是了,切记,不要节外生枝,自投罗网。”
黄镇站起身,打了个稽首,毕恭毕敬道:“晚辈黄镇,道号大潮,浩然宝瓶洲骊珠洞天人氏。见过碧霄道友,见过微尘道友。”
老观主点点头。既然是“道上”相见,相逢称呼一声道友,还算得体。
古鹤以心声问道:“洞主,从无打过照面,这厮如何晓得我废弃多年的道号?可是某位故人的转世?”
老观主粗略解释道:“此子有神通,能知未来事。”
古鹤不以为意,不过是所谓的未卜先知,偷窥天机者,算得什么本事,真道法。远古岁月里,就数此辈道士的命理最苦,难怪要来此躲避,否则天心微动,大劫便至,化作一团劫灰罢了。只是碧霄洞主的提醒不能不当回事,古鹤打定主意,只管装聋作哑。
老观主笑道:“黄镇,既然几次袭杀陈平安都不成,阻他合道的登高脚步,效果极其有限了,就转去孤注一掷,豪赌一场,可惜截杀陆沉又不成,还敢不挪窝,还不逃?”
“陆掌教心宽道广,多半不会跟你计较,就陈平安那打小就记仇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非要等他找上门来,你是打算学正阳山,还是马苦玄啊?”
“怎的,是那‘书上’写死了贫道
命不久矣,还是写清楚了一句,记录贫道身边这位道友,将于某年某月某日归道山,注定不得长寿,无法证道长生?所以就提前蹲在道旁,伺机而动,守株待兔,捡个漏?”
果然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黄镇闻言感叹道:“碧霄道友确实学究天人,是古往今来真正的见道者之一。”
老观主摆摆手,不受这种有的没的溜须拍马,“小子,既然窥见些许天机,侥幸能够驾驭那尾阴阳鱼的后裔,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是可以在两个绳结间游走无碍,可谓占尽先手,有了擅自决定千百条道路走向的权柄。这已经是一种寻常十四都觉匪夷所思的莫大自由了,正常来说,就要惜福,更要惜命。是了,你小子也不算什么常人,若是循规蹈矩,反而走不到这里。”
黄镇不置一词。
言者本来有意,听者更是有心,古鹤道心微动,似有所悟,思量片刻,伸手出袖,以道法显现出一支毛笔,一手持笔管,一手指肚抵住毫尖一点,见那群毫齐齐弯曲,弧度各异,若将那毫尖视为一人一事的终点,某处节点,那么所有纤细笔毫便各是一条条终点固定的道路,不管如何弯绕,远近如何,也不管“道路”是崎岖是平坦……晃了晃脑袋,古鹤只是依旧觉得有所不足,经不起更多的推敲,就此作罢,委实是此举太过费神,空想无益。
还是去帮碧霄道友
的道场看门好了。给一位十五境修士当那护山供奉,脸上有光,寒碜什么。
古鹤只是默默记下“陈平安”这个名字。
一个被碧霄洞主说是记仇的人?
莫不是这厮心情不佳的时候,出门游历散心,道上谁碰见了他,只是多看一眼,就得落个半死下场?
至于碧霄洞主所谓“阴阳鱼”一说,似是实物?确是古鹤首次听闻,便默默留心起来。
黄镇直截了当问出一个关键问题:“碧霄道友是要为陈平安强出头,为其护道?”
老观主微笑道:“我与陈平安既非亲朋,又非师徒,何必多此一举,将这条蔚为大观的道脉强行拧断,冷眼袖手,观道一场不好吗?”
黄镇点头道:“信得过碧霄道友。”
一旁古鹤有些腹诽,真心信得过碧霄道友?是打不过碧霄洞主才对吧。
老观主对骊珠洞天的槐黄县城并不陌生,抖了抖袖子,抬起手掌,开始掐指而算,稍加推演。老道士四根手指的指节间,显现出十天干的文字,十个文字围成一圈,刚好是如那一枚铜钱、天圆地方的布局,不同寻常,老道士以大拇指先按住一个癸字,倒走天干一圈至甲字,再以甲字作为起始,顺走天干……
说来可笑,黄镇与陈平安的这场大道之争,追本溯源,不过是当年一笔百两银子的人情债,最有趣的,在于双方都不在场。
黄镇家的宅子离着泥瓶巷不算远,旁边也有一口水
井,只是相较于每天清早便人满为患的铁锁井,不起眼,属于附近几户人家私有的水井,井小水浅,容易取水。那边还有一块菜圃,一条比泥瓶巷还要狭窄逼仄的小巷,冬天时常结冰地滑。
陈平安曾经带着陈灵均一起走过那条狭窄巷弄,路过那块菜圃,物是人非。
黄镇似有所感,自言自语道:“年少时心比天高,总觉功名利禄,唾手可得,青年时四处碰壁,犹不信命,相信当下所有磨砺都是来年进身之阶。壮年时意志消沉,悟得一理,绠短汲深,绠是命,是祖荫,所汲之水,无论富贵与长生,皆是梦里花,井中月。到此才肯认命,蓦然回首,便会觉得故乡的小井浅水,就是一份安稳日子。不料恰在此刻,时来运转,入了山,学了道,步入炼气一途,晓得了别有天地。”
黄镇的年纪要比陈平安小几岁,在年幼时,他就认识陈平安,双方却从没有说过话,毕竟当年除了福禄街和桃叶巷,其余小镇老幼妇孺,几乎就没有不认识陈平安的。黄镇的家境一般,读书却是没有问题,
早晚学塾上学或是下课,与那每天无所事事飘来荡去、黑炭似的陈平安,偶然见了面,各走各路就是了。
不约而同,都会让路。一般动作,两种心态。
一个是家中长辈和邻里妇人平常念叨多了,怕被沾惹晦气。一个是怕给别人惹麻烦,不讨喜。
那会儿,一
个黝黑羞赧的孤儿,一个清秀白皙的蒙童,大概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什么叫未来。
可能所谓的明天就是继续读书识字的一天,兴许明天就是继续米缸空空的一天。
那会儿,若是陈平安路上遇见了黄镇的娘亲,会喊妇人二婶。妇人哪怕心中别扭,却也会点点头,给个笑脸。
至于后来妇人在阮秀那边,说陈平安小时候经常登门蹭饭,碗里的鱼肉,都不给儿子,夹到陈平安碗里之类的,自然是当不得真的。只因为更早时候,陈平安的父亲,烧窑制瓷的手艺好,街坊邻居的同行,只要问,男人都肯教。所以早年两家的关系,确实还不错,至少会时常串门。
后来等到变天,黄镇很快就跟着长辈搬去了州城,家族在那边购置田宅店铺,过上了手头宽裕的好日子。
老观主缓缓道:“杨家药铺后院的天井里边,有你一炷香火,当年香雾不低的,位次很靠前。结果好死不死,招惹到了阮秀,被她厌恶,你等于就此一只脚离开了赌桌。在那之后,你的运势就弱了。”
黄镇默不作声。
这等秘事,当年他一个屁大孩子岂能知晓。之后一次次借助光阴长河的潮水倒灌,一次次试图更改结果,终究不成。
要么拦不住陈平安,要么好不容易拦住了,却无法成就自己,始终没有两全之法。
老观主说道:“妇人当街索求一百两银子,其实还能还个价,五
十两?三十两也成?”
黄镇神色如常,“能拿到手十两银子就心满意足了。”
后来家道中落,少年黄镇开始怨天尤人,再后来,总有这样那样的假设和如果,如果自己再大上几岁,与那林守一、董水井他们是同年,小镇变天的那年,是不是就会跟随陈平安他们一起去大隋山崖书院求学,顺理成章成为齐静春的亲传弟子、文圣的再传之一?如果第一次远行,混了个灰头土脸,在返乡之初,肯去落魄山,主动找那已经功成名就的陈平安解开心结?是不是就可以留在那边修行?
之后历经坎坷,求仙修道,黄镇渐渐走向山顶,终于知晓真相,难免痛心疾首。上山之前,哪有什么志向,异乡漂泊无所依。路上,始终清晰记得某个场景,让黄镇辗转难眠,一想起此事就要揪心几下,所谓刻骨铭心,不过如此了。变天之后,搬家之前,闹哄哄,一大帮子妇人去杨家铺子那边闹事,后院的那个杨老头,曾经冷冷瞥向黄镇,用一种奇怪的神色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当年黄镇懵懵懂懂,却一字不漏记住了。
“可惜了,给你娘的一百两银子,硬生生断了长生路。以后无法在西边大山里立足,离了家乡颠沛流离的时候,多想想我今的这句话。”(注2)
老观主说道:“人生大弊所在,不满手中已经有,只恨手中尚且无。”
黄镇说道:“合道十
四境,一座独木桥,还有回头路可走?”
古鹤最听不得什么“合道”和“十四境”。
黄镇一笑置之。
老观主说道:“骊珠洞天一座小镇,弹丸之地,到底要比青神王朝那拨五陵少年,跟蛮荒那拨‘同年同里’的剑仙胚子,都要强多了。”
泥瓶巷的陈平安,隔壁邻居的真龙王朱。道号大潮的黄镇。
只是可惜了杏花巷马苦玄,不然世间还要多出一位十四境。
小镇三条巷子,巴掌大小的地盘。怎的,十四境如此不值钱,随随便便就可以凑一桌打麻将呢。
当年山巅,知晓那桩内幕的修士,都要或惋惜或意外齐静春的揽下天劫、身死道消,理解的,说是读书人的当仁不让。不理解的,说那是妇人之仁。市侩些的,说齐静春这笔买卖做得亏大了。其实没有那么麻烦,只需要往后看个几百年、千余年,再来单算纸面上的一笔账,就知齐静春作为,是赚是亏。
老观主问道:“走到这一步,代价是什么?”
黄镇摇头道:“不可为外人道。”
老观主问道:“剑修?”
黄镇脸色淡然,点点头。
老观主再问:“纯粹?”
黄镇还是点头,有几分自得神色。
老观主点头道:“凭借‘纯粹’二字,足可自傲。确有一份见着谁都敢平起平坐的本钱。”
古鹤恍然,难怪小子敢在碧霄洞主这边如此托大,原来是一位极其罕见的十四境纯粹剑修。
黄镇蓦然神采
奕奕,“平生喜读游侠刺客列传,最为钟情一首五言绝句。”
古鹤心中了然,此子行事作风鬼鬼祟祟,不愧是个喜欢看刺客列传的。
不过古鹤愈发坚定一个想法,名叫陈平安的那个家伙,绝对不好惹,道理再简单不过,若是个善茬,否则怎么可能会招惹到黄镇这种十四境?
不管如何,以后瞧见了那厮,定要绕道而行。
兴许是在此枯坐多年,有太长岁月没有跟人尽兴聊天,黄镇今天尤其不吝言辞,“作诗之人,是与文庙韩副教主同一时代的人物,科举文章,有那吟病蝉之句,直不隆冬写下了句‘什么黄雀、乌鸦,都一样想害蝉’,敢这么写,当然毫无悬念落第了。之后便有这首绝句,直抒胸臆。我第一眼瞧见,便心有戚戚然。翻阅此人诗集,所书所写,初看是满篇的寒草孤鸿,废馆破驿,羸马秋萤,冷月枯树,让人如见书外一位满脸苦相的消瘦文士,饿着肚子,不合时宜的满腹牢骚,只是再多看几遍,便嚼出余味了,原来真有人能将奇崛、孤峭、怪诞等诸多意象,一一送入平淡之境,恰似百川入海。”
老观主会心一笑,“读书人平时发几句牢骚没什么,敢在科举文章里边这么写,可算本事,是个有脾气的实诚人,能当大官就奇了怪了。”
黄镇喃喃自语,“诗名《剑客》,又题《述剑》。”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
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他黄镇炼剑都多少个“十年”了?
苦等多年矣。
终于等来了陈平安与那姜赦厮杀的机会。
你陈平安,敢接剑么?
————
在中土文庙功德林吃牢饭的,能够开辟一处山水秘境,单独关押,待遇这么高的,屈指可数。
刘叉这边,访客寥寥,不到一手之数。
这天就走入一位青衫长褂的老人,双手负后,瞧见了蹲在河边垂钓的刘叉,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刘叉的鱼获。
刘叉只是反复提竿散饵,搓饵重新抛竿,只当身边那位访客不存在。
老人似乎耐心一般,径直开口问道,“反正都是靠吃大妖涨道力,吃谁不是吃,周密既然有本事挑肥拣瘦,怎么不干脆连你一并吃了?”
来者正是到处散心的陈清流,先前走了一趟蛮荒天下,这次刚刚从西方佛国返回,打算近期再去一趟青冥天下。
刘叉当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说道:“吃我咯牙。”
周密当然很能打,可要说真逼急了一位十四境纯粹剑修,是涨道力还是跌道行,两说。
陈清流点头道:“即便强行吃掉你,估计周密短期内也难消化,容易拉肚子。”
毕竟当年刘叉身负一条完整剑道。
刘叉约莫是被陈清流这个说法给恶心到了,再没有说话的想法。
陈清流说道:“一旦被礼圣抓住机会,找出周密的大道缺漏所在,到时候双方斗法,只要交手了,就是翻天覆地的动静。
只要能够确定斩杀周密,以礼圣的脾气,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一定会出手。崔瀺和齐静春,就曾联手试探周密,未必没有帮助礼圣勘验桐叶洲周密当时大道成色的心思。从结果来看,周密并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刘叉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当年周密选择吃谁,也是一门学问。
刘叉随口道:“仰止绯妃之流,一来需要他们在战场出工出力,再者留着有大用,她们脚下各自有条大道雏形,那会儿,托月山认为至少占据半座浩然天下,还是有把握的,要靠这拨有望在浩然合道的王座大妖,去一点一点侵蚀、削弱礼圣的规矩,要用这类阳谋,赢得天时地利人和,在你们浩然反客为主。早早吃了它们,得不偿失。当官也好,打理门派也好,学问只在用人,无非是手边有没有可用之人,用谁做什么事。就算是厨子炒个菜,不也需要食材、佐料?”
刘叉这类王座大妖,战力极高不假,可脾气也臭,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服管,蛮荒甲子帐都难以随便调动,只要刘叉想要置身于战场之外,地位高如周密都要头疼几分。比如扶摇洲截杀白也一事,交由刘叉递剑去负责一锤定音,当时周密还得搬出托月山大祖才能说服刘叉。
陈清流问道:“但是睡觉那拨呢?为何也不下嘴?”
刘叉摇摇头,“不太清楚,可能与托月山大祖有密约吧。”
陈清流问
道:“是怕惹恼了关起来门来当缩头乌龟的白泽,选择直接出山,站在文庙这边?一气之下,直奔蛮荒腹地,跟周密来个硬碰硬?”
刘叉还是摇头,“一直不太理解白老爷的想法。”
陈清流嗤笑道:“都啥光景了,还喊白老爷呢?”
刘叉懒得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