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嫁作他人妇,凤袍加身,万千盛宠,还能有什么不如意的呢?
乌兰蓦然往和尚的方向走来。
段义平连忙借故闪开。
乌兰看着和尚们的袈裟,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离去。
直到她走了,段义平才出来。
六月在骄阳和暴雨中、在乌兰的等待中、在方灵山的筹谋中、在金銮殿一场又一场的争执中、在寒香台的尘埃中、在华严寺的晨钟暮鼓中,过去了。
七月初六这日,段义平被邀去临安城中一家高门府邸中。
这高门府邸,正是薛弼家。
薛弼,乃昔日方砚山麾下的副将,军中甚有头脸的人物。
他的母亲,因儿子久在军旅之故,日日为其忧心,吃斋念佛,祈盼菩萨保佑儿子平安。薛府建有佛堂,薛母久慕净空法师大名,着人去华严寺请了好几回,才将净空法师请到家中。
薛母说,这几日莫名心慌,夜里梦见亡夫,嘱她管教好儿子,不要酿成大祸,她不明何意,只道是亡夫灵魄不安,特请净空法师来超度。
门外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沉重而粗钝。
薛弼回来了。
他向母亲行了礼,便急急同手下几个人去了书房议事。
他们个个神色紧张,仿佛大战在即。
少顷,薛弼急匆匆走进来,示意母亲让和尚们出去。薛母笑道:“有什么话,不必避着法师们。”薛弼道:“儿有话,要单独说与母亲。”薛母见儿子面色凝重,便依他所言,请净空法师等出了厅堂。
待屋内只剩母子二人,薛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母亲,今日,您需搬离此地。”
薛母道:“在这里住了半辈子,为何要搬走?儿是在别处置办了更好的宅子么?儿的孝心,母亲领了。只是,母亲年岁已高,不愿折腾。”
薛弼压低声音,道:“母亲,儿送您出城,到乡下暂避。等事情过了,儿再接您回来。”
薛母觉出不对劲来:“暂避?儿,莫非方将军被囚,牵连到了你?”
“不!儿要替天行道!与方将军一起,举义旗,清君侧!”薛弼道。
“与方将军一起?方将军不是被关在寒香台么?儿,你可万万不能做糊涂事啊。你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寡居将你拉扯大,最大的愿望便是看着你平平安安……”薛母流泪道。
薛弼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函,递给薛母,道:“母亲您看,这是方将军的亲笔信。您就算信不过儿,难道还信不过方将军吗?他可是百姓心中的大英雄啊!如今,英雄蒙尘,天下有志之士,焉能袖手旁观?”
檐下,段义平手心微蜷。
清君侧。
清的人是谁?
看薛弼的架势,此番临安皇宫必有大乱。
她纵是武艺在身,恐也难避此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