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过,知安需藏起来。”
“老夫人打点好了,到时候知安公主跟着咱们赵三娘子娘家的箱笼回平安州,那边有人接应,有人照顾。娘娘放心,咱们赵府办事,周周全全。”
赵如云点了个头,从腋下抽了帕子,擦了擦眼角:“本宫不会让她委屈太久的。等重九登了基,本宫做了太后,定为安儿寻个天底下最好的女婿。”
“娘娘必会得偿所愿的。”燕儿道。
“本宫吩咐的戏文,让升平楼赶紧排。”
“是。”
那戏文,名唤《麒麟记》。影射的是仁宗时期的旧事。仁宗皇帝无子,认侄儿做儿子,立侄儿为储君。侄儿登基后不久,便轰轰烈烈地尊亲,认回自己的亲父。仁宗的遗孀,苦劝无果,郁郁在心,叹寡妇可欺。
官家那般心沉之人,会明白“侄儿终究不是儿”吧。
赵如云唤来重九,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浓墨重彩的大戏即将鸣锣上演。
如何让重九一举得到官家的心,至关重要。官家一旦立太子,万事就有了东风。
赵如云不信,有自己在背后运筹帷幄,重九会争不赢那个冷灶王爷的儿子刘小五。
细雨下到亥初。
勤政殿的灯笼晃悠悠的。
远处,起了薄烟。
阿九坐在藤椅上翻了会儿各州府呈上来的税收折子,又与金紫光禄大夫核实了和亲队伍的名单、嫁妆单子。商议拟定了写给西狼官方的信函,以及写给蒙哥赤的私函。
待殿内空下来,阿九方觉察到盖在膝上的毯子是冰凉的。
他咳嗽了几声,帕上有黑色的血。他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起身,踱出殿外,细雨湿流光。
他抬头,愣了愣——
乌兰提着一盏晕黄的长信灯,在檐下等他。
她今日穿着一身绛色的衣衫。
他记得她从景云观回来以后,就再也没穿过这样明艳的颜色了。
天光黯淡,灯火迷离,他的眼神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好了,然而,他看她,还是觉得她那么耀眼。
乌兰走到他身边:“我做了桐花糕饼,去尝尝吧。”
她的口气,很清,很淡,就像这段日子他刻意的疏离不存在一般。
他笑笑:“这两日,总觉得嘴边少了什么,原来是没吃昭阳殿往年都有的桐花饼。”
“传辇轿么?”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