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
“嗯。”巴图挠了挠头:“阿翁,就是你们汉人说的外公。”
知意猛然意识到什么。
她问巴图:“你说他是大汗?什么大汗?”
巴图道:“傻姑娘,草原能有几个大汗?他当然是唯一的昆仑大汗,我们西狼人心中的神明。”
孛儿只斤?忽穆烈。
这个用生命救了她的老阿伯,竟是那个传闻中无比残暴的西狼汗王——孛儿只斤?忽穆烈。
知意脑海中似有轰隆隆的雷声。
她忽然将一切小时候不理解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母后身上那种与汉人女子截然不同的轻灵与洒脱。上树、跃房顶,早晚间喜欢饮酒。母后饮酒不用精巧的玉杯,而是用拳头大小的陶钵。
母后在昭阳殿的小厨房做的吃食,也跟宫里的不同。
母后管一种像奶又像乳的东西,叫“查干伊德”。查干伊德,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不是汉话呢。母后说起这个词语时,那么娴熟。
还有,最重要的,是父皇跟母后之间,明明彼此相爱,却始终无法摒除的防备感。
那样的防备感,原来是来自邦国之间的隔阂。所以,才深如鸿沟啊。
母后原来是西狼大汗的女儿。
乌兰。
母后真正的名字,应该是“孛儿只斤?乌兰”吧。根本不是玉牒上所记载的“孟昭阳”。
她想起谪仙第一眼见到她,神思恍惚地唤了声“乌兰”。那时不明所以,此刻,她才知晓,谪仙是误把她当作母后了。
谪仙喊的是母后的名字。
看似对宫廷中的种种都很淡漠的母后,竟藏着这样深的秘密。
“叫阿翁啊。”巴图道。
百般滋味涌上知意心头,她趴在忽穆烈胸口,颤抖地叫了声:“阿翁——”
昏迷中的忽穆烈,眼角流下泪来,手指微微地动了动。
一行人到了王帐。
这一夜,王帐灯火不熄,至天明。
军医、巫师,都到了。
忽穆烈身上的毒箭被拔出。
他受过无数次伤。但这一次的伤,格外不同。
他年过半百,还能像从前一样,挺过去吗?
王帐内外,一片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