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烧了羊骨。到五更,那羊骨上终显纹路。巫师看过纹路,跪下,双手含在胸前,激动道:“长生天庇佑,大汗此次一定能化险为夷。”
王帐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齐声道:“长生天庇佑。”
漠北大营,千里马调来解毒的药。
军医将药洒在那具新伤摞着旧伤的躯体上。
一股皮肉被灼烧的气味,弥漫开来。
忽穆烈昏迷了五日。
知意守了整整五日。
草原的晨曦,草原的晌午,草原的黄昏,草原的夜晚,一轮轮地更替。
这五日,对于王帐中的爷孙来说,是温情的。但,对于王帐外的几路人来说,是提心吊胆、昼夜不宁的。
忽穆烈醒来后,下的第一道汗令,便是囚禁王储蒙哥赤。
第二道汗令就非常耐人寻味了:他命八王子西征,从漠北草原出发,渡阿姆河,攻打小亚细亚。
八王子将彻底远离王城的政治中心。
大阏氏,没有被明着处罚,但,“王宫令”从此被收走。
他不许她进入王帐。
那晚的蒙面黑衣人、王宫侍卫,全部都被送到王陵“活殉”。头盖骨被生生制成祭具。
他行事,一如既往的狠绝。
但同知意说话时,他又像是烟火之中的平凡老人了。
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
知意曾经以为,若有朝一日,她见到了西狼大汗,肯定毫不犹豫地同他战斗,一洗汉人之辱。然而,现在,她对眼前这个老人,决计是恨不起来。
阿翁。
他是她的阿翁。
她心里充满了悲伤。
忽穆烈说:“丫头,你留下来,陪着阿翁吧。阿翁只有雄鹰和烈酒,十分寂寞。”
王帐外,有人拉起了马头琴。
琴声伴着草原上如雾的炊烟。
知意将脸贴在他的膝上:“好。可我想求阿翁一件事。”
“何事?”
“阿翁,你能不打中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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