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山将那金腰牌打落在地:“这里并没有什么端王,只有白家的账房先生阿九——”
锦衣侍卫道:“恐怕你不是真的不知,乃是装糊涂。我告诉你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不要多管闲事。”
方砚山冷笑:“时务是什么,机变又是什么?若是诛杀手足、荒淫无道之事,不识、不通也罢了。”
锦衣侍卫闻此忤逆之言,神情大骇。
两班人马大打出手。场面混乱。
待到打斗止息。
夜,已经很深了。
那群锦衣男子尽皆被缚了起来。
金吾卫多出身于洛阳的贵族之家,虽武功高强,但与那群自小在边陲摔打磨砺的护国军比,到底是逊色了些。
安静下来的第一刻,方砚山大踏步走向我:“若梨,你没事吧?”
他的刀还在往下淌着血。
今夜,他赶来的想必很急,青色外袍只是囫囵地披在身上。
我伸手,将他领口的带子系好,轻声说了句:“砚山,你放心,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
他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紧紧地握着刀,连忙收了起来。
此时的白锦园,经过一番恶斗,许多绸子、缎子被打落在地。我的一幅未完成的《晚梨图》蒙了尘。朵朵白色梨花,倏尔黯淡了。就像被风从枝头吹落了一般。
周九看着那《晚梨图》,又看着地上的金腰牌,似是想起了伤感之事,喃喃道:“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
方砚山走向周九,与他商量那群金吾卫该如何处置为妥。
周九的脸色复又阴郁起来:“活埋。”
我忙道:“不可。”
周九看着我。
我道:“这些人在洛阳定有为官的故旧亲朋,日后,用得着。官家派金吾卫来杀你,是官家的不仁。你若杀了金吾卫,便是你的不仁。今时今日,周九你的声名要紧。”
周九颇为惊诧。
他没有想到,我身为女子,竟想得这么远、这么宽。
小风收拾完地上的狼藉,便抓起她的菜刀,默默地往伙房走。
她没有向我表功。
她什么都没有说。
仿佛今晚她不过是到柜上扫了扫灰,擦了擦柜台,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