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格开了男孩要去拥抱她的双臂,“不要同情我,不要可怜我,阿彦,可怜可怜现在的你自己吧,告诉我,你要不要继续上学?”
“我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坚持不想去,可以。”
她说可以,可是修彦明白后面的意思,她不会再管他,因为她不想要一个对她无用也不服从的废物。
最初的最初,她来到他身边,就是因为他对她最有用。
她不是要他在上不上学之间做选择,她这样明明白白地撕破一切美好假象,告诉他真实的陈望月是个怎样的人,她逼他做选择。
一定是他不够坚定,看起来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她才以为他会害怕真实的她。
可是他最害怕的,只有她不要他啊。
他哑着声音,头顶的照明灯光映下来,像一丛决然的火焰,“宝宝,我都听你的。”
“这才对。”陈望月仰起头,微笑起来,轻声吩咐,“过来亲一下。”
说着这样的话,她眼睛却很平静,抽离,脸上显出一种飘忽的、冷色调的、转瞬即逝的艳丽,目光落在修彦的脸上,很轻易地就锁定目标,勾住他的脖颈,等待他的吻。
她不用说什么情话,也不用把那些哄人的技巧放到他身上,只要是她,修彦总是会轻易咬饵,长不出一点记性。
在他还会跟她闹脾气的从前,她最常说的,就是叫他过来亲一下。
对她,修彦大的脾气从来没发过,但也会有一些小脾气。
当她一次又一次拒绝跟自己回家见父母,当她接吻的时候不专心。
或者因为要听一场讲座,而翘掉跟他的约会,全然想不起来那天是他的生日。
那天,修彦是真的生气,在旋转餐厅里包了场,从暮色四合等到快要打烊,请的乐队把同样的曲子拉了十几遍,她才姗姗来迟,看着桌上一口没动的菜,第一句话还是问他,怎么不先吃?
看起来是关心的话,但修彦更加委屈。
她不来,他怎么会有胃口?
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修彦难得气势汹汹地质问。
就算不知情,也能从他的委屈表情里猜得真相,陈望月静默数秒,说,你没有跟我说过呀,阿彦。
修彦当即不说话了。
他的确没有同陈望月说过,可她什么也不用说,他就把她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第一次觉得太不公平,自己要求并不过分,他不要什么礼物,连生日祝福语也可以免去,他只想要她在这一天,把注意力完完全全投注在他身上,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就这样简单,都不可以做到吗?
越想越觉得酸楚,回去路上,他不肯牵陈望月的手,一个人走在前面,个子高腿也长,很容易就把陈望月甩掉一截。
距离拉开一截,又放慢脚步,生怕她追不上,费尽心思保持不远不近,可是她一点也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他竖起耳朵去分辨属于女孩子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像她这个人,从来不会被打乱节奏,泄露一点心思。
最后妥协的还是修彦,他停下脚步,余光看着夜色下的影子一点点靠近,在陈望月快走到他身旁的时候猛一下转身,把人搂进怀里。
心头酸得不得了,可是又汲取到她体温的一瞬间,火完全发不出来了。
望月就那么任由他抱了一会儿,然后问他,要不要亲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望月眼睛也还是跟现在一样平静的,像跟他说早上好,晚上好一样。
修彦丢盔弃甲,勾起陈望月下巴,重重吻下去,开始用了很大力道,感觉到她被亲得往后躲,又自觉恢复往常的轻柔,很小心地,一点点描绘她的唇际线。
陈望月那个时候不化妆,只涂一支润唇膏,是修彦在国外买的,尝起来是带一点清甜的橘子味。
就这一点点的甜味,就够冲淡修彦心底所有的苦。
这么多年,还是这一招,永远抵御不了。
他没有机会耳鬓厮磨很久,因为陈望月就像是算着时间那样,在把他推开,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整理仪容,她没化妆所以没有口红花掉的困扰,把头发稍微理了一下,她又对修彦说,“你过几分钟再出去。”
修彦点头,陈望月想了想,还是踮起脚,在他唇角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乖一点”,才走出门。
吸烟室外,辛檀听到开门动静,转身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