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坐在御书房桌前,身影被昏暗的光线笼罩着。
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几乎要将他的脸庞完全遮住。
此刻,唯有李贤在旁伺候,负责为他斟茶和扇风。
“陛下,您从早朝到现在,只用了一顿膳,不如让奴才先传晚膳吧,龙体为重啊。”
萧胤缓缓抬起头,目光幽深,宛如寒潭之水。
眼睫如鸦羽,眸色似点漆,眼皮薄到能看到血丝,唇色偏淡,扯了个浅浅的弧度。
“李贤,你越来越啰嗦了。”
李贤赶忙噤声,然后朝着自己的嘴巴轻轻扇了两下,默默退至一旁,不敢再多言半句。
自从三年前,陛下受重伤醒来之后,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起初,他每天都会跑到姑娘的墓碑前酗酒,一心求死。
这样潦倒不堪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直到有一天,有消息称见到了姑娘,陛下发疯似地四处寻找。
尽管后来得知是假的,但自那时起,陛下便不再堕落,全身心投入到朝政之中。
兵权收回后,一部分仍由宋将军负责驻守边关,另一部分则由陛下亲管。
小主,
两年前,陛下亲征率军驱逐倭寇,重新夺回琉球,并一路往南挺进。
大凉的疆土日益扩张,势力广阔,同时,兵力也逐渐分散开来。
时至今日,仅剩为数不多的小部分兵力留守京中,调养休整。
“文嫣近来状况如何?”萧胤忽然开口发问。
李贤躬身回禀:“贵妃娘娘的癔症越来越严重,整日痴傻发疯,就连太医们也是一筹莫展。”
萧胤听后,没什么太多表情,只冷漠说了句:“盯紧她,确保其性命无忧便可。”
“是。”
叩叩——
“陛下,云翊求见。”殿外传来云翊的声音。
萧胤当即停下手中的毛笔,缓声道:“进来。”
云翊踏入御书房,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贤,李贤会意,立刻挥手命所有宫人退下。
待到御书房大门紧闭,云翊这才迈步向前,将得到的信笺呈上。
“今日丰州探子回京,这是在丰州搜寻回来的重要情报。”
萧胤打开信笺,一张脸瞬间沉下:“牟羽可汗这个好弟弟生事都生到朔州了,当真以为我大凉惧怕他们这群野蛮之徒么!”
云翊如实回禀:“布日古德的野心人尽皆知,这些年不仅处处与大凉作对,另一边,还派人刺杀阿史那鸢。”
萧胤嗤笑出声:“阿史那鸢向来嚣张狂妄,让他那位好二叔给他使使绊子,两人狗咬狗,你我正好看场好戏。”
云翊立在一旁不语,想了又想,终是决定将手上的画卷也一并呈上。
瞒是瞒不住的,陛下迟早会知道。
若苏姑娘当真还活着,陛下或许会开心些。
“其实......阿史那鸢在继位不久之后,便娶了可敦,并且两人之间还有个孩、孩子。”
萧胤尚未完全展开手中的画卷,云翊忽然又补上一句:“是名汉人女子,名唤音、音音......”
听闻此言,萧胤手上的动作猛地停顿下来,心停滞一瞬,接着又迅速将画卷彻底展开。
探子的画工惟妙惟肖,竟把他朝思暮想之人的面容绘出出九成相似。
是他的阿音,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名女子就是他的阿音。
他的阿音果真还活着!
心潮澎湃过后,萧胤视线偏移,最终定格在了她身旁的阿史那鸢以及那个孩子身上。
刹那间,男人下颌绷紧发硬,双眼沉如寒潭。
宽大手掌竟无意识地用力攥住画卷,直至将其揉捏得皱皱巴巴、不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