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茶商,大夏朝如今最为庞大的商贾集团之一,财力雄厚又异常团结。
蜀州儿郎管子仲,便是西南茶商在朝堂之上的最大庇护伞。
顾清晏其实并不想和政事堂的大佬对上,但别人都指着鼻子骂他是奸臣了,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认下啊!
顾清晏面无惧色,认真道:“商税始于西周,延续至今已有几千年,征和元年,陛下为更好地管理商税,下令在府、州、县设立税课司,专门督促各地商税的征收与监督,依照管季相的意思,难道陛下也是在与民争利?”
征和帝暗自助威,默默用死亡之眼不悦地瞥了管子仲一眼。
顾清晏帽子扣得太大,管子仲连忙起身行礼,告饶道:“臣不敢,臣绝无此意。”
转头却又对着顾清晏狂喷,大骂道:“好一个黄口小儿!你休得无中生有,污蔑老夫!农桑稻麦乃一国之根基,你在此大肆宣扬行商坐贾,若人人都去经商,田地要何人来耕种,你这是在掘我大夏之根基啊!”
严次相也帮腔附和道:“管大人无需动气,年轻人初入朝堂,想法难免有些不切实际,说清楚便好。”
赵松涛接力贬损道:“顾大人比起旁人来说,起点要高许多,春闱过后便直接留于京中,没去过地方历练,确实有些太想当然了。”
所以快把这碍眼的小子给贬到犄角旮旯里去吧,不能再给他搅风搅雨的机会了!
小太子看几人唱的唱白脸,唱的唱红脸,合起伙来挤兑一个刚入官场的晚辈,颇为不耻,刚想要出言相帮,却见顾清晏突然笑了起来。
小太子微微挑眉,诧异道:“顾大人为何发笑?可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之事?”
顾清晏对着小太子拱手道:“回禀殿下,倒不是多有意思之事,不过却也值得一笑。”
小太子本就有意帮他,十分配合道:“哦,何事可笑,正好诸位大人似乎都无聊得紧,你且说出来让大家也乐乐。”
顾清晏面带笑意,语气轻松道:“臣之所以发笑,乃是因为管季相是不是忘了此次廷议的初衷?诸位大人聚在此处是为了解决江南赋税问题,而徐首相最后总结,江南赋税问题的根由便是土地兼并严重。”
“管季相笃定收了商税,便是鼓励经商,会导致土地无人耕种,别的地方尚且不论,只单说臣之家乡,就有超过十之四五的百姓,全靠给人当佃户活命,若是某日东家不愿租赁,一家人只能四处找杂活挣口粮。”
“重整商税会不会导致人人经商,臣确实无法肯定,但土地无人耕种这一点,臣认为管季相大可不必担心,因为早就有无数百姓已经是无地可耕了!”
征和帝见管子仲被怼得体无完肤,心情颇为愉悦,暗道:说是不与民争利,可那些个大商人,却有不少都是在座之人的族人或者管事之流,一个个靠着经商不知道搂了多少银子,只有朕还穷着,真是该死的东西!
魏成业目光呆滞地看着蹩脚女婿,暗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横冲直撞的,什么都敢说!
也就是这么一个不按套路,不按规则行事的嫩牛犊,说出来的这番话竟为难住了一群老奸巨猾的狐狸,就连徐首相也不知该如何化解。
偏偏皇帝还笑问道:“诸位觉得,伯昭这法子如何?”
皇帝哪管他们如何不如何,又自顾自感叹道:“朕以前让你们想法子,一个个就只知道盯着稻麦桑麻,盯来盯去,国库没见丰盈,百姓也不见保暖。”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面皮一紧。
皇帝点名道:“李丞相,你负责户部,管着整个朝廷的经费开支,你来说说,这商税需不需要重整?”
李丞相暗自叹气,他是万万没想到,今日廷议竟然还有自己的事!
李丞相谨慎道:“回禀圣上,税课司建立时,国家初立,急需休养生息,朝廷鼓励农耕,商业便一直不兴,税收更是如杯水车薪,后来便渐渐不再重视。如今若是要重整商税的话,税课司需要重新安排调度人手,行商坐贾之人该如何登记,商税该如何分类调整,再加上查处偷税走私等等,这千头万绪一时间也是难以理清。”
其他人听完,也都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征和帝冷笑不已,又问顾清晏道:“伯昭既然提了重整商税,不知还有没有其它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