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反应比大脑更快,顾淮反射性地矮下身朝旁边滚去,枪口也变换目标对准背后偷袭他的虫,所有动作在眨眼间完成,身上紧绷的肌肉蕴含强有力的力量,随时准备给偷袭自己的生物致命一击,大脑里警报还在疯狂叫嚣着,因为他知道,如果刚才不是自己躲得快他现在已经脑袋开花躺在地上了。
偷袭他的虫用染血的白色布条将自己包裹,应该是防护服,防护服看起来不是那么合身,那只虫的手脚都露出一截在外面,并且身上的防护服被撕出许多道口子,几乎就是一些白色塑料条挂在身上,等于没用。
对方见他躲了过去,微微垂头看了看自己伸出利爪的手,似乎在可惜没一爪抓爆他的头,而后才转头看向对着自己的枪口,丝毫没有惧意,只露出一边的墨绿色眼珠子散发出蚀骨冷意。
顾淮一愣,握住枪的手顿时僵住,出声疑问道:“威曼?”
听到有虫喊自己的名字,雌虫周身的暴虐杀意缓缓凝滞,而后有些呆愣地看着喊自己名字的虫,眼中出现些许疑惑。
见状,顾淮已经确定这只雌虫是谁了,看到对方现在的状况,顾淮心一下子坠落至冰点,口舌有些发干,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我是顾淮,我带血清回来了。”
“顾淮?”雌虫显然对这个名字的记忆有些久远到快忘记的程度,只见他露出大半的眉心皱了起来,好像在翻找回忆里有关这只虫的线索。
顾淮收起了枪,迅速从药箱里拿出血清和注射器,在他准备好将要给雌虫注入血清时,愣了神的雌虫突然动力,他拿出钥匙开了锁推开铁门,对顾淮说:“进去,利和安达在里面。”
现在的威曼好像恢复了自己的意识,说话的语气又变回了从前一样,连表情动作都流畅了不少。
他的意思很明显,要顾淮先进去救两个小家伙,他不知道雄虫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雄虫有没有感染病毒,但他没办法了,两个小家伙已经好久都没了动静,他自己又根本不敢进去,他内心已经挣扎纠结了许久,他害怕、恐惧,他害怕两个小家伙没事却因为他也染上病毒,又担心两个小虫崽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但现在这只雄虫来了——
威曼用余光瞟了眼挤在小巷里的破烂机甲,没有虫知道此刻他心里抱着多大的侥幸,他不敢多问,他认定雄虫手里的东西能救他虫崽的命。
见雄虫顿了片刻要继续上前给他注射药剂,威曼后退的同时眼神也凶狠凌厉起来,用眼神制止他,沉声道:“进去!”
顾淮看着他抿紧嘴唇,沉默不言地捡起药箱进了小院。
他看到了。
雌虫刚才往外后退时不小心露出来的脸,他看到了,腐烂的伤口流出不知是脓还是血的黏腻液体,更深处是暗红一片,显而易见,威曼身上的异病毒已经过了潜伏期,症状开始了,从对方依然矫健灵敏的攻击上他无法判断现在对方到底什么情况。
说实话,在看清威曼试图掩盖的脸时他有过一瞬间的恍惚,疯狂撞击肋骨的心脏让他大脑有股强烈地冲动,灌了铅地双腿却让他动不了,恨不得直接出现在小家伙身边,又害怕看到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发生。
他捏紧手里的药箱,几步跨过院子,推门的手有些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门开了,里面很安静,称之为死寂的安静,猛地进入昏暗的环境让他眼睛有些不适,他用力眨了眨双眼,然后努力瞪大眼睛扫过屋里每一个角落,桌上还有几个烧熟冷却的土豆,看不出过了多久,他发紧的喉咙轻轻呼出小家伙的名字——
“利?”
“我回来了。”
没虫答应,顾淮抬脚朝威曼的房间走去,他按住门把手挖往里推,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顾淮后退,蓄力一脚将门踹开,只有少许光线的房间里能看清的东西并不多,只能大概看清床上有个隆起的小鼓包,他赶紧上前将床上的小家伙抱起来,另一只手顺着床摸了个便也没发现另外一个小家伙,而且他怀里这个小家伙入手的温度也不对劲——
冰冷而僵硬。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顾淮心蓦然提到嗓子眼,死死将小家伙勒紧自己怀里才不会让他的手发抖,并企图自己的体温能够传递到对方身体里改变他刺手的冰凉。
顾淮把怀里的小家伙抱出房间,当光线照亮他怀里的一瞬间,顾淮额角的冷汗都吓了出来,同时在心里近乎冷漠地松了口气,酸胀的情绪铺满心底,他这一刻也深刻认识到自己终究是个自私且冰冷的凡胎肉体,私心绝对是不是免的,伴随而来的还有人性丑恶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