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木着脸沉默不语的李庭兰,叶氏有些头疼,“罢了,她想过来就过来吧,咱们娘俩犯不着为一个外人生气,”想到何氏那刀子一样的嘴,叶氏轻舒口气,“要是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咱们这样的人家,轻易也不会和那样的人打交道。”

许福娘得意的冲李庭兰挑眉,她扭着身子挨到叶氏身边,漫不经心的在她的妆匣里翻找着,“我瞧着茉表姐的珍珠发钗好漂亮,娘,您也给我打一支呗?”

叶氏正在抨击何氏粗鄙呢,哪能任由女儿这么坐没坐相,“你给我坐好了,快十三的人了还没个正形,难不成将来在亲家太太跟前你也这样?要什么珍珠发钗,你看看江家两位姑娘是什么打扮?”

突然被提起婚事,还是自己不怎么愿意的亲事,许福娘又心情彻底低落下来。她跟着许以尚和叶氏去江家探病,才发现原来江家那么穷。宅子居然只有她家一半儿大,听说还是赁的。江静姐妹倒有一些体面首饰,但那么都是宫里的赏赐。

即便江天赐再好,让她嫁到那样的人家受穷,她也是万般不愿的,她拧着身子扎在叶氏的怀里,揽着她的腰,“我不嫁那个江家,我要永远留在爹娘身边!”

她睨了一眼李庭兰,“就算是说婚事,那也得先说姐姐的婚事才是。我听祖母说,要帮姐姐说一门好亲呢!”

许福娘平日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江老太太院里,自然也听到了许以尚和江老太太说起李庭兰的婚事,她也听父亲说起叶氏想从叶家帮李庭兰寻一个合适的儿郎的事。

后来便出了楚哲云闯到猗兰院的事。许福娘虽不十分聪明,但也大概猜到了祖母的用意。她要被定给江家,一个家底比许家还不如的穷翰林之家,李庭兰当然得被送到更加破落的楚家才对!

李庭兰深深的地看了许福娘一眼,她这种撒娇卖痴的手段她前世见的太多了,这前还会因为叶氏待自己和许福娘的不同而心里泛酸,甚至为了能让叶氏待她像对许福娘那样,努力按照叶氏的要求去做,要做的更好。

可现在她不会再犯傻了,即便她从许福娘的眼神里看到了毫不遮掩的恨意。她抿嘴一笑,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福娘又浑说了,女儿家的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咱们挂在嘴边?”

她抬头看着叶氏,神情平静,语气却极为坚定,“至于我的婚事,我想最终还是要过祖父那一关的,虽然我一直长的母亲身边,但子女的出身历来先看父再看母的,即便是老爷视我为己出,但在世人眼里,我也还是李家的姑娘,而且,祖父和二叔二婶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我。”

李庭兰声音不大,但听在叶氏耳中却如惊雷,她以为她已经安抚住这个女儿了,叶氏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李庭兰,“兰儿,你竟然是这么想的么?娘养了你十四年,你心里居然只想着李家?!”

李庭兰讶然失笑,“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我哪里有只想着李家?这不是再普通不过的道理吗?难道福娘和琅哥不是许家子弟,而是叶氏子弟吗?您生我养我,女儿自然爱您敬您,但李家和叶家有亲无仇,我身上流着的可是叶氏和李氏的血啊。”

叶氏简直要被李庭兰的话给气疯了,“什么有亲无仇,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你那个所谓的祖父是怎么对我的你知道吗?你现在居然说和他有亲?”

叶氏和人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现在陡然提高音量,声音中便带了一丝尖利,“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两世加起来李庭兰都没有见过叶氏如此失态,她后退一步,神情认真却又不安,“母亲,您只说我祖父刻薄无情,可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您却从来没有和我细说过,而且舅舅和舅母还和我说我如今年纪大了,应该回自己家里去。难道几位舅舅都不知道您在李家受了大委屈吗?”

叶氏在自家后花园中偶遇迷路的许以尚,两人一见钟情,暗中鱼雁往来几次之后,便互许终身。

叶氏原本也是想为李澍守满三年再嫁的,这样的话,她的名声和叶家的名声都不会留下瑕疵,而且李庭兰那个时候也能说能走了,就算是留在李家她也能放心。

但许以尚当时已经二十五岁了,别人在他的年龄已经儿女成行了,如何再让他等自己两年?

虽然许以尚立誓愿意痴心等待,但叶氏却不能也不敢那么做,在苦求父母兄长无果之后,叶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去了李家求见李显壬,声言要再嫁。

李显壬倒没有说不许,只问了叶氏对女儿的安排,他的意思是,叶氏再嫁可以,但李庭兰作为李澍唯一的骨血,是要留在李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