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会觉得,每天周旋于斯的这个世界,像是一个草草搭就的舞台。
每天一睁眼,脑子里就要开始盘算:今天要现身的场景是什么样的,场景里有些什么角色要打交道的,然后根据这些已知条件,再来决定,该搭配什么样的面具佩戴在脸上,以便扮演好今天自己的角色。
面具是必须的,因为躲在面具的后面是安全的。
所有复杂的、阴暗的、隐秘的、不可告人的心思,都可以被妥当地隐藏好,只把想要让别人看到的那一面表现出来。
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在最不妥当的时刻,在最不想被看到真面具的人面前崩了人设。
这就相当于冷不防被人劈手一把扯下面具,真实的一面猝不及防地暴露出来,让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接着演下去。
黄育徳此时的情况,就像是看到劈空出现一只手,径直朝着自己的面具伸过来,脸色瞬间变了几变。
好在他已经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了,转闪腾挪的速度足够快。
针对江铠的问题,只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脑子里就已经迅速考量了几套应对方案,并准备好了自己的台词:
“巩笑……”他皱起眉头,好像在记忆里努力搜索的样子,“我是认识一个叫巩笑的小姑娘。”
他的脸上泛起无奈又略带几分辛酸的笑容,向江铠解释道:
“小铠,你现在也是大人了,我想,你也许可以理解。你妈妈已经不在这么久了,我一个人,有时候也会觉得寂寞得很,所以……你刚刚问到的这位巩小姐,应该算是我的一位红颜知己吧。你怎么会突然问起她呢?难道……”
黄育徳的眼底只一瞬间闪过一线锐利的光,如同刀刃,在江铠和顾屿凌的脸上快速地扫了一圈,就迅速隐藏下去,再说话的时候,语气中透出试探的意味来:
“难道……巩小姐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江铠刚想说话,顾屿凌不动声色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膝盖,江铠立刻会意了。
“这个恕我不能透露,”江铠的眼神深邃又冷静,“不过,我们查到,巩笑不但和您是红颜知己,和黄子谦,也是熟人。”
“哦?他们两个……也认识吗?”黄育徳掩饰地咳嗽了两声,“这个……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也正常嘛!”
黄育徳笑笑:
“虽然滨城不算小,但是年轻人们常聚的地方,常爱玩的项目,都就那么几个,去的多了,难免会碰上。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时间一长,两个人认识了也不稀奇。”
“您的意思是这位巩笑小姐是您的红颜知己,同时又常常跟您的儿子玩在一起。”顾屿凌话说得意味深长,“既然您不知道他俩的关系,那么您自然也不能确定他俩是不是知道彼此的身份了?”
顾屿凌的话,让黄育徳的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看上去既是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又透着被冒犯后极力压抑的愠怒:
“那是当然!”他不悦地说,“我不知道你们突然问起巩笑用意何在,我只是据实回答,配合你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