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回到船舱里的赵新,一边刷着牙,一边回想叶占荣讲的“故事”。
那根凤簪的样式没问题,做工也不是一般工匠能仿出来的。当初和沈璇成亲前纳征的时候,他就查过明代王妃的饰品。刘大主任还曾想找人订做两根簪子,结果做出来的比实物差远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叶占荣到底想干嘛?
邓飞告诉他,叶占荣是要给大儿子一家报仇。然后呢?在十八世纪呆的越久,赵新就越不敢小看古人。抛开那点儿见识上的差别,论斗心眼耍机灵谁也不比谁差哪儿去。
赵新到现在都不知道去年在潮音寺谈判时,和珅究竟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江藩后来说自己身上有王霸之气,站在人群里自然显眼,不同于常人。
乌龟才散发王八之气呢!要说有霸气,北海镇的穿越众里刘胜说排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事实上在这六年里,每次带兵作战取胜后,赵新同样会觉得飘飘然,内心的欲望也一次比一次膨胀。然而当他返回另一时空后,现代的环境又不断提醒他,自己就是一个有些运气的普通人而已,称孤道寡没朋友。
叶占荣是个商人,跟沈敬丹一样,利益最大化才是他们舍家抛业冒风险的动力。从会安搜罗了二十条渔船,这么大动静,对应北海军进攻顺化用的船,事后西山朝官府一查就能明白。
赵新刷完牙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他现在假设自己真的是末代赵王之后,那么在得知叶家祖上和赵王妃的那段交情后该怎么做?
金簪又不是玉牒,这玩意对证实身份一点用都没有,所谓的玉牒其实说白了就是家谱。对有野心想当皇帝的家伙来说,凤簪能算个旁证;不过对赵新而言,叶占荣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算是打错了算盘。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赵新甚至产生了“杀人灭口”的想法。可随即他又觉得可笑,这不成了欲盖弥彰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视人命如草芥了?
算了,随他去吧。入关前,北海镇的体制要明确一下,不能再打着前明的旗号让人误会了。
胡思乱想间,赵新昏沉沉的睡了。
次日醒来吃过早饭,赵新便召集邓飞、王远方和洪涛三人开会,讨论下一步对安南的方略。
赵新一上来首先提出了拿回同登和谅山的解决方案,又说了自己了解的关于阮福映的情况,其他三人均表示同意。
具体来说就是以协助广南阮福映打下平顺和归仁二府为条件,让北海镇在会安征兵,兵源就从明香社这个群体中找。实际上平顺和归仁地区目前并不归阮光平控制,而是由他大哥阮文岳管理。历史上的“西山政权”,其实是指阮家三兄弟。西山朝的第一任皇帝也不是阮光平,而是阮文岳。
四年前,阮文岳在归仁称中央皇帝,封二弟阮文侣为东定王,辖嘉定;三弟阮光平为北平王,驻富春。三兄弟各占一块地盘,分区而治。
然而没过多久,阮文岳和阮光平之间就爆发了内讧。阮文岳荒淫残暴,甚至连三弟阮光平的妻妾也不放过。双方又在瓜分北方郑主财宝和广南土地的事上分赃不均,终于兵戎相见。
阮文岳根本打不过弟弟,不过阮光平念在对方是亲大哥的份上,也没继续打归仁城堡垒。双方最后以板津为界,广义以南归阮文岳,升华、奠盘以北归阮惠,各自为政。
实际上“嘉定大屠杀”的真正元凶可不光是阮光平,阮文岳也是其中之一。
赵新最后提醒三人道:“会安的这支人马,一定要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绝不能让阮福映染指。不过嘛,阮福映的实力也是烂的可以。资料上说法国人又给船又帮着训练了好几万人,结果他居然跟二阮有来有往的打了好几年。”
洪涛插嘴道:“这说明这个时代的法国人也不怎么样!”
其他三人听了都是嘿嘿一笑。
赵新继续道:“关于吕宋和爪哇,我的意见是先收拾巴达维亚的荷兰人,然后是马尼拉的西班牙人。目的有二:第一要宣示北海镇的实力,让那些西洋人也好,土著也好,再也不敢打华人的主意,除了要公开道歉,必须赔款!”
“完全同意!”洪涛拍着桌子大喊:“不答应就开炮!血洗巴达维亚和马尼拉!”
“呵呵,”赵新继续道:“第二么,就是要明确棉兰老岛的归属权,尤其是南部。”
洪涛眨巴眨巴眼,看着赵新道:“赵王爷,你不会是又盯上了金矿吧?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了?合着你打算把全世界的大金矿都收入囊中?”
赵新苦笑道:“洪大夫,你知道咱们在伯力的那个钢铁厂要花多少钱吗?八吨黄金,最起码的!何况北海镇辖地内并不盛产铜矿,棉兰老岛上的那个铜矿可是世界排名第六,亚洲第一!”
“好吧,你又成功说服我了。”洪涛两手一摊,无奈的摇摇头。
邓飞此时道:“除了这些还有么?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要给英国人捣捣乱来的?”
“对。多亏你提醒,差点忘了说了。”赵新道:“等你们忙完吕宋的事,要是还有精力,就顺便去拜访一下孟加拉的东印度公司,要是再有往广州运鸦片的,只要是英国商船,那就看见一艘打沉一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