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清军一看于顺怀里的人,顿时心说完蛋菜!对方拿住的居然是哨长李头儿--此人就是之前在隔壁发号施令的那个姓李的粗哑嗓门。
此时一名清军壮着胆子,结结巴巴的道:“好汉!哪,哪个山头的?敢在这村作案!我们闪开便是,你把人放下!”
“放屁!你当老子不明白?!闪开!”于顺大喝道,“到了村外放人!”
清军们你望我我看你,又看李头儿,都在等着他发话。但姓李的被于顺胳膊夹得死死的,只有憋气挣命的份儿,两眼瞪得溜圆,一个字也说不出。关键是他后腰上还顶着把枪,黑黝黝的枪身在火把光影下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僵持了一会,清军们开始慢慢的向两侧散开,闪出一个丈许宽的口子。于顺让同伴走在前面,自己夹拖着半死不活的的李头儿出了车马店大门。其实那群清兵刀枪、鸟铳都有,只是投鼠忌器,再加上慌乱中来不及装弹点火绳,只好跟在后头,又像押送又像送行,步步尾随。
这时店外已经聚集了三四百人,灯笼、火把通照。虽然人多,可没人敢上前逞能。于顺也不想随便开枪伤人,这年月中了北海军的子弹,要是没有军医开刀救治的话,基本就是一个死。
就这样,清军和村子里的人打着火把跟在于顺他们百十步外,一直到向北出了村子,顺着金水河走出大约二里之遥,同伴用手电一照,发现这里河水浅不说,还有一步一跨的过河石礅,暗幽幽的河水从石蹬间潺潺流去。
“过河!”
“是,是!”
姓李的清军哨长自然是没见过手电,从出了村子开始,他注意到于顺的同伴手里只拿着一个巴掌长的黑色小圆柱;也不知怎么操弄的,射出的光柱明亮而笔直,一路上照到的地方更是纤毫毕现。他以为对方使用的是妖术,心里怕到了极点,根本不敢反抗,叫干嘛就干嘛。
官兵们见他们踩石过了河,便在对岸喊道:“喂!好汉,说话算话,该放我们的人了吧!”于顺勒着姓李的家伙走了半天,也是累得够呛;不过他心知只要现在放了人,官兵就会像马蜂一样扑上来穷追不舍,于是对枪法比自己好的同伴道:“只打火把不打人,连开三枪,吓跑他们。”
同伴“嗯”了一声,看了看二十多米外飘忽不定的一簇簇火苗,随即抬手就是三枪。
“砰!砰!砰!”
震耳的枪声一起,于顺很快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原来是身前勒着的李姓哨长吓尿了。这位活了三十多年,当了十几年绿营兵,还从没见过能够连发的短铳。他终于确信,绑架自己的这两个家伙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的“北海贼”。此刻他心里懊悔无比,深刻理解了什么叫世上没有后悔药,什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而在对岸,随着几根火把被子弹击飞,金水河对岸的清军顿时炸了锅,就听有人大叫道:“娘哎!这是北海贼的连发火铳!”
“蒋六给人打死了!快跑啊!”
“放屁!老子......”
被误认中枪的家伙刚要分辩,声音便淹没在惊慌呼喊中。片刻之后,岸上的清军已经跑出了数十步远。就在这帮家伙刚自觉已经安全的时候,对岸又是“啪啪啪”三声枪响,随后似乎就有人中了枪,惨叫着摔倒在地。
我滴个娘哎!北海贼的快枪到底能连发多少枪啊!别说了,继续逃吧......
于顺趁乱将已经瘫软的李姓清军往前一推,抬脚就将其踹进了河里,溅起好大一股水花。等姓李的清军哨长从河里扑腾着站起,擦去脸上的水,转身再向西岸上望去,哪还有人影?
于顺和同伴向西快速离开后,也不敢再开手电,见道就走,见山就钻,高一脚低一脚,踩着乱石间小道走了足两个时辰才停下,找了处避风的僻静处坐下落汗。
此时天上的星星月亮被一层薄云挡住了,混混沌沌可见东壁西壁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岗,满山都是黑森森的树木。秋日夜晚虽说不上冰冷,却也让人浑身透凉,呼啸如潮的松涛在暗中涌动,老树枝丫就在头顶疯狂地摇动,发出怕人的吱吱咯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