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支书就说:“各队队长都看了8队的做法,现在8队已经完成了,你们对8队的做法还有什么意见,你们回到生产队以后准备怎么办?”
各个生产队队长都纷纷表了态,表明自己回到队里就按照8队的办法做。其中4队的队长就说:“我们队里有个很现实的情况,我提出来请大队帮我们斟酌一下。”他看了看围坐着的参会的人,就说,“我们队里有一个社员家里,喂了两头大母猪,每年下猪仔以后就卖给队里的社员和周边的农户,按照政策,他家里就不能喂养两头猪,而且两头母猪一年要下五窝左右的猪仔,对这家里的母猪你们说怎么办?”
甘支书听了就觉得这确实是个新问题:按照政策是不能喂养这么多的,但是母猪又不像鸡鸭那样,说交公集中喂养就集中喂养。可是如果任其不管的话,又给社员群众留下了不好的影响。如果有人看到他家里的母猪没有收归集体,也学着养起来,那不就破坏了政策吗?
这个时候,还有人提出了更加离谱的事情,因为有喂养母猪的,就有喂养脚猪(公猪)的。这家喂养脚猪的有一大一小两头,平时他的脚猪都是走乡串户、服务上门,所以一直以来生产队就没有办法管理他,也就任其自生自繁脚猪,从来就没有参加集体劳动。起初队里就不给他家里分口粮,他就找队里说话了:我当初进合作社的时候,是把我分的田地和耕牛农具都入了社的,现在你们不给我分粮食,那不就是相当于没收了我家里的土地和农具吗?
他这样一闹,生产队的干部也就有些理屈,就对他说:“你喂养脚猪,给人家母猪驮儿(荆州方言指‘配种’的意思),你收的钱没有交给生产队,你说我们怎么就能无形中给你家里分口粮呢?政策你是知道的,不劳动者不得食。”
他就说:“我就是没有参加集体劳动,可是我的田地和农具归了集体,也应该算是有一半入股的在公社里面吧,你们总得要给我家里人分一半的口粮吧?”
最后队里没有办法,就只能按照他说的给他家里分一半的口粮,现在他家里的娃儿也大了,有两个都参加了集体出工,后来就只有给她家里分全部口粮了。你们说,像他这样的情况应该怎样处理?
还有的说:队里有个瓦匠带了几个徒弟,天晴下雨都有事做,但是他却只给队里交他一个人外出做工的工钱,我们队里要他按照带徒弟的个数减半交钱。他却说:他的徒弟还没有成人,也不是我们队里的人口,再说人家用工的也不一定就给他徒弟工钱了,当然他就不应该给队里交带徒弟的钱。
你们说像这个瓦匠算不算是小资本?应该怎样政策办事?
这些案例真是一时就把大队难住了,虽然这几个只是少数,但是他却影响大多数社员。
大家听了都你看我我看你,甘支书就向坐在一边的长锁书记说:“朱支书,你们那里有不有像这种情况的?如果是有的话,那该怎样处理呢?”
长锁书记就回答说:“我们那里暂时还没有听说这种事,因为我们朱家铺很早就办了养猪场,大队所有社员家里养猪的都是在朱家铺买的仔猪。再就是我们3队也有瓦工队,但那是由队里集中组织的,找活路、结工钱都是队里专人负责的。”
长锁书记的话就暗示说:你们大队这个情况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况,只是你们一直没有把人民公社的集体化办好,如果从开始就把一切事情都办成集体化的形式,那就不存在刚才说的问题了。当然长锁书记不会直接说出来。
关兴听出了长锁书记的话里有话,就建议说:“甘支书,各位队长,你们看能不能像这样处理:就是两个喂养母猪和脚猪的,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不管了。那以后就应该按照政策把他们喂养母猪和脚猪都收归集体,集体按照价值给他们一次付钱买下来,他们的人就算是集体安排喂养母猪和脚猪的社员,由队里给他们记工分。他们的母猪和脚猪赚的钱,应该就由集体入账。”
那个提出问题的队长说:“如果他们不同意这样处理,那又怎么办呢?”
关兴说:“这就很好办了,如果他们不按照上面的政策办事,就属于私有经营的范围了,从轻的角度说,就是尾巴,如果是从重的角度说,他们就已经是小资本了。”
大家听听明白了关兴说的道理,甘支书便大声说:“看看,看看,还是我们的朱同志有水平吧,不愧是在荆州参加理论培训班的干部,分析、说理就是透彻,你们按照朱同志说的,回去后能不能把这事弄好呢?”几个队长就只好点头说,就按照这样办。
长锁书记在旁边听了关兴的发言,确实感到关兴已经成长为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践经验的了不起的干部了,他心里感到,关兴已经再也不属于朱家铺了,也不会再回到前进大队去了。
会议散了,新民大队干部就很热情地陪长锁书记和翠英他们吃饭,吃完饭,大队长就把会计叫过来,给巧玲她们的拖拉机付了油钱,还把早就准备好的白莲藕抬上了车。
翠英临走的时候,甘支书拉着她的手说:“您养了个好娃儿,朱同志在这里帮我们大队解决了几十年没有解决的大问题,我代表新民大队要感激您啊!”
翠英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就只好说:“他是共产党员,就是要听上面的话,做好自己的事哦,这就是他应该做的呐。”
所有的人听着翠英的话,都很感动。巧玲她们急着要回去,甘支书就很舍不得的让他们开走了,等到拖拉机在县城接了两个学生,回到朱家铺就已经是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