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土堆已堪堪与城墙持平,孙杰叫来了亲兵千总盛得功,写了手令吩咐几句,盛得功领命便去找沈成钢,随即孙杰把朱燮元请上城头观战。见状朱燮元以为孙杰要把主力调过来突袭,于是开口问道:“孙帅,沈副将离咱们多远?”
这句话把孙杰问糊涂了:“回老大人,老沈一直在府城二十里外扎营啊?没有末将的命令他不会移营的。”
“那……行军二十里后立刻投入战斗,将士们体力会不会不济啊?”
“回老大人。肯定会。这种事可没人能做到。行军不能披甲,否则一身几十斤铁走上二十里,不用打,人也累瘫了。”孙杰随即将目光投向城外,口里继续毕恭毕敬地给朱燮元做科普,“行军时,铠甲武器都要放在辅兵们推的大车上,临敌十里左右,哦,还要看地形,若是易走又宽阔的官道,对手又是奢贼这般无甲或轻便的藤牌兵还要远些,十里吧、若是坑坑洼洼难以疾进的野地可以更近些,譬如五六里,全军止步披甲备战。这当口还可以略略休息下恢复些体力。所以侦察军情的探马很重要,不止要观察敌情,更要留意道路情况,山丘、水泽、桥梁、通行能力什么的都要算计好。险要处务必要仔细搜索周围以防敌人设伏……这些斥候可是军中精锐,以发现敌情为要,一级一级将军情传递回来,最前面的把自己藏好就是了,不用参战,战后便可领到一级斩首功……”讲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转头对朱燮元一笑,“老大人莫不是以为末将要将老沈调上来,然后末将再开门突袭策应?哈哈哈,不用的。”
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只见一道白线向成都府飞速逼来——几日前沈成钢已按照孙杰的命令,派出辅兵队官苏迎辉把都江堰掘了个七七八八,今日接到命令,点燃了几处埋设的火药,洪流奔涌而下,不到一个时辰,奢崇明辛苦堆了多日的土山便被冲成一片泥沼。
看着在泥水中挣扎的彝兵,朱燮元开始是心头一阵狂喜,随即又转喜为忧:“孙帅这招水攻确是大妙!只是……只是可惜了城外百姓们的农田了……唉,没办法,事难两全,也只得如此了。待老夫回头上奏,来年免些田赋就是了。”
孙杰一抱拳:“老大人一心为民,末将感佩。”随即又笑了笑,话锋一转,“请老大人放心,末将有分寸,农田没事的。”
果然,水来得快,退得也快——为了不造成大规模水患,苏迎辉按照孙杰事先的命令只放了半日水,复又将掘口填上。惊喜交加的朱燮元不由得再次对眼前的年轻将领刮目相视。
奢崇明被气得半死,费了那么多天的力气,守军没出城一兵一卒,短短一个多时辰便灰飞烟灭,虽说水退得快没淹死几个人,但看着周围从头到脚全身泥汤土猴般的手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传令,全军攻城!”
嗯,看不见城里啥样子那便强攻吧,反正有的是人,拼人命也要把成都府拿下来——到时候手里扣着明皇亲藩,总可以跟汉人们好好谈谈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