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尔善的判断还真不差。因为前次有意放张芳等人走过一次,安邦彦觉得援军不太可能认死一条路走到黑,所以在平越确实没放多少兵,只有杨义司的老头人带了七八百人在那里看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援军真的可能绕过安邦彦设了重兵把守的东路从新添司直插龙里卫!
既然说“如果”,那就意味着真出意外了。
而且是两次。
二将之间有那么大的仇怨自然走不到一起去,王尔善孤家寡人一个不能分身,既然要坐镇镇远,前军便没有压得住这二位的文官。大军开到都匀府,解忠仁抢先一步占了清平,然后就停下来不走了。那天傍晚时分有人见到两个百姓衣着的汉子急匆匆从营里出来向西去了,看相貌依稀像是解忠仁的亲卫,不过西边是附了安逆的杨义司,这等事可乱讲不得,所以直到最后也没人敢提起。
次日近午时分,等到许副将的队伍开过来,附近能成建制驻扎部队的地方差不多已都被铜鼓卫的人马占了,仅剩的一两处,水井里也被投进了几具浮尸。大军驻扎最重要的是要保障水源地,被污染肯定待不得——井里投尸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许时珍只好继续向前走。所幸侦骑回报,前面平越卫和羊场关没有发现敌踪,麻哈江上已截下七八只艘渔舟,可供大军摆渡。许副将琢磨了一会,决定全军抢渡,过了麻哈江,在平越城里过夜!
清浪卫的斥候说得没错,前面确实没有敌踪。他们甚至还策马跑到坡上林中勘探了一番,若是有大股伏敌,决然逃不过他们训练有素的眼睛。
不过,侦骑要警惕的是大股敌人——他们没有发现林木深处有几双警惕的目光始终在盯着自己。
平越卫也几乎是一座空城。然而如果斥候们再向前驰上几里便会发现,杨义司那里除了七八百苗兵早已集合,周围寨子里的男女老少也都被聚在一起,足足有两三千人之多——他们竟仿佛已经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许时珍的前锋营开始渡河时,林中有人疾步向西奔去。待跑出里许开外,估计岸边渡河的汉兵们听不到时停了脚,两手拢在腮边嘬口发出一连串“欧啰啰啰”的叫声。
远处响起同样的回应,然后是更远处、再远处……
讯息传到杨义司,年纪一大把的老头人一挥手,苗兵们迅速而又无声地向麻哈江开去,然后是老幼苗妇们,紧紧跟在他们的后面。
许时珍手下有三个战兵营,两个营最先过江警戒,然后是中军的粮草辎重,为了防备近在咫尺的解狗抢物资捣乱,特意留了一个营断后。目前为止,一切都还顺利,就是装物资时,那些舟子手脚太慢,要么是半天靠不上岸,要么是把船划到漩涡里,刚拖出来这只那只又陷进去,耗费了太久的时间,眼看日头已接近了西面山顶,才把所有物资运过来。照这个速度,断后的那个营得到黄昏时分才能渡过来。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等最后一个兵上岸,这些舟子都会被一刀杀掉——许副将早就想好了,在平越舒舒服服地住下来,那解狗迟迟过不得江,误上两三日,非要治他一个畏敌如虎贻误军机之罪,狠狠收拾一下,叫他不死也得脱上一层皮!至于杀舟子么,临阵脱逃、防止走漏军情、苗夷的细作……理由多的是!
断后的那个营刚刚渡过一半,杨义司的苗人神兵天降般从林中呐喊着冒出来发动了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