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人的气态竟有一种压迫，以至于面向他整个人的时候都有一种压抑。

他漫步而来，同那金瞳男人并肩而立，他转身看向他，一双眸子竟是收缩的锋芒状。

好似得见故人一般，那金瞳男人眉头一挑，他只是斜视一瞥，好像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嘴角一勾，望向远处蓝海默不作声。

那西装男人同样只是轻轻一笑，两人皆是默契的一声不吭，好似一切都在不言中。

“那诸龙盘踞的万年城景色如何？是不是和你想的一样温柔水乡俏丽旖旎？”

“看你一身清幽，早就出尘的不像个尘世人，想也知道定是那边的灵气馥郁磨平了你这一身的锋芒。”

这男人目光向下饶有趣味的一瞥，笑了，觉得眼前现在这个人没以前出息了，少了太多锋芒与锐利，变得迟钝了。

“东边的漂亮姑娘送的，你有吗你。”

“多大点出息啊，就这么个物件就给你美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穷怕了单惯了，可显摆死你了。”

“大老爷们还戴个美瞳，神白须，你害臊不害臊？”

声音不大，却是如雷贯耳，只是眼下四处无人，也因此那西装男人说的也只是如耳畔海风一般，轻飘飘的。

而那金瞳男人，就是当世西方顶级通缉犯，神白须征御，眼下渡离神骁国，借着骁卫送的身份登上了这去往西方的客轮。

而眼前的这个西装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终焉辞了职一身清白的大恶魔风上御神策，这两位能在同一条船上，可谓惊世骇俗了。

“也真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了，萍水相逢居然这般的冤家路窄，御神策，怎么不好好在终焉做你的维序之五了？”

“如此得天独厚的差遣，再加上无尽之海大恶魔的身份与领主地位，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自由的人了。”

对于神白须讽刺的这些累赘身份，御神策明显的不在意，他只是望着远处蔚蓝的海，神色自若无波无澜。

“你也就这个时候能挖苦挖苦我了。”

“哈，也是，毕竟这天底下还有什么职位是能比维序者更得天独厚的呢，可身兼大任就一定深明大义吗？你神白须在那一方天地为祸一方，执政者的操持你不比我更清楚？”

御神策之所以辞去维序者的身份并公诸于世，并非他在琉璃河一役中的无为，而是没能在流言蜚语与刻板印象中保持清醒。

他以为神白须就是一个空心的虫茧，只有满是诟病的黑暗，而殊不知那些黑暗是他人添油加醋的，抛去他在西方的种种残忍，比起上层执政者的狡诈诡谲，他的确诚恳。

御神策是遗憾于自己没能理智对待神白须这一罪犯身份在因为伊芙琳的出现后所发生的改变，且在因为外界因素的影响后而致使局面更加的混乱。

本来他只需要待在无尽之海就可以坐等神白须平息一切，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镇定，他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信任神白须。

“你退出维序者会席库梅菈不会同意的，而那场所谓的辞呈也只不过是短暂的隐忍，无论是终焉还是世界，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位强大的维序者对人类的可能失去希望，无论这其中的抉择究竟谁对谁错。”

小主，

“站在维序者这个身份与高度上，你注定只能看到更多人，无论这个高度是怎样的空前旷世，你的所作所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影响多数人的命运。”

“御神策，一份辞呈无法掩埋也无法改变心中的愧疚，而伊芙琳也已经成为琉璃河与西方历史上不过如此的寥寥几字，那不是属于你的故事，没必要挣扎着代入其中”

御神策听着这些，就知道他仍旧还是那个神白须，一样的专注，一样的孤注一掷，

而御神策之所以放弃维序者，不仅仅是因为对伊芙琳与神白须两个人的愧疚，更有作为对同样同病相怜的神白须的亏欠。

同样，他也的确在透过神白须的阴影之后看到了终焉政权下的黑暗，也许这个国度并不像外界宣媒库梅菈渲染的滤镜一样那么精彩，至少，御神策已经开始动摇了。

他不再相信权力是治理一个国家的第一要素。

“作为局中人你倒是看的透彻，真不知道扒下你这层皮之后你的心究竟长的什么形状，短短两个月，你的消失仍旧让这个国家暗流汹涌坐卧不安。”

“巴伦尔斯太偏袒你了，或许也真的是我看错了，没成想到了最后反而是最不在意的人受伤最深，他的伪装远远胜于外界对他的评价，就和你一样。”

“我问过他了，他说他不后悔，可我却不明白，”

“你们这些自私且只为自己而活而不顾他人命运的人，所渴望的有始有终根本就是一种虚妄，但我又莫名的愿意去相信，相信这一切到最后一定会有头有尾。”

“或许神骁这一程你的确改变了，但我看不出来，又或者，只有我是在原地踏步。”

作为曾经响彻一方且威霸一方的大恶魔，被誉为远远超越其父乔纳森的，唯一阿特厄斯沸腾燃烧着的血脉传承，御神策似乎同他的父亲一样，在一场蹉跎的坎坷过后脱胎换骨。

他本就流淌着一部分人类血脉，在褪去野蛮与嗜血以后，他拥有能够同这世间一切痛苦共鸣的情感，对神白须犹甚。

因为他认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才真正是那个人群中疯狂的恶魔，可他却又那样理智，那样心无旁骛。

可尽管御神策已经强大到能够荡平整个无尽之海，却仍旧也会陷入人生的苦惑。

“我很早就觉得，恶魔的身份对你而言其实是一种桎梏，却也是一种出路，知道为什么吗？”

神白须却笑了，他看着心有疑惑而禹禹徘徊的御神策，后者眉头微皱，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