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碗面齐齐摆在了桌上,一碗青白分明,一碗被煮的糊烂。
其实比起煮的第一碗已经进步明显了,只是一不留神火稍大,烧过了些火候。
祝筝不爱过生辰,只觉得生辰的长生面非吃不可。
她出生的日子实在糟糕,不偏不倚是一双爹娘的忌日。祖母每到这日子恨不得把她变着法地活剐两遍,只有姐姐会偷偷给她煮一碗长生面,和她一起捧着碗躲进祠塔里吃完。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祝筝经常会想一个问题,祖母日夜盼着她死,她这样好好活着,算不算是一种不孝不悌的罪过……
可姐姐的长生面煮的真的很好吃,一碗总是吃不过瘾,但即使想接着吃,她也从来没要过第二碗。
祝筝告诉自己,想吃下一碗,就要活到下一年。
所以在她心里,这碗面一直非同小可,不愿有半分敷衍。
祝筝看着各有千秋的两个碗,不好意思地扒了扒自己的杰作。
“要不你还是吃那碗吧……”
过生辰吃这个最讲究个吉利,面断了糊了不知道还算不算长生面。
容衍按住了她的碗沿,“这碗是我的。”
祝筝凝眉,体恤劝诫道,“吃哪碗都一样的,只是图个好意头。”
容衍摇头,“不一样。”
说完便不等祝筝再劝,径直拿起了筷子。
祝筝心情紧绷地看着他入口,面上并无痛苦难耐之色,才微微放下心来。
她见容衍吃的挺香,一时也食指大动,端起容衍做的那碗葱花鸡蛋面开动。
房内很安静,两人吃饭都很斯文,几乎没什么动静。
今日确是个极好的晴天,微有北风,将连日的阴云缓缓吹开,藏了许久的白日将远山的雪照得半融,明晃晃的,似有萤火闪动。
容衍半垂的目光停在身侧的墙上。
日光晃动,疏疏淡淡的梅影衬底,祝筝和他的影子实一些,落在上面互有交错,看过去仿佛一对寻常夫妻。
就这样静坐听风,好一会儿,容衍忽然抬手,伸出两指在自己脸上掐了掐。
“你在干嘛?”祝筝被他有点傻气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先是疑惑,很快反应过来,“你以为自己在做梦吗?”
容衍没想到祝筝会看见,抬眼看了她一眼,又极快地错开了眼神。
“嗯。”
祝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她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犯傻的时候,在盛京什么荣华没经过眼,怎么就一碗长生面哄得以为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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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筝笑着笑着,唇边的笑意慢慢敛下去,她想起自己也这样过,好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三分真,仿佛日子就应该一潭死水才能让人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