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番交流,两人终于确认了叶一柏既不在医院也不在家的事实。魏如雪与张素娥的心里顿时焦急起来。
几乎是想都没想,张素娥当即说道:“走吧,咱们去医院。你问不出个结果来,难道我还问不出来?”
叶一柏浑然不知自己长时间的失联令母亲如此不安。他也并非刻意隐瞒,只是多年的独立生活让他养成了独断独行的习惯。即使有此意识,叶一柏或许也不会告诉她真相。鼠疫这个字眼太过惊心动魄,他深知一旦母亲得知儿子身处隔离区,只怕会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更何况,在正式排查结果出炉前,市里暂时并未公开此事,以避免造成恐慌。
这段时间,市府和法租界公共租界的联合检查下,凡接触过病患的人均已被强制隔离,医院和诊所均接到排查通知,警察局的巡查员更是加入了灭鼠除蚤的大军中。所幸,最终结果显示疫情尚未扩散开来,这不仅让三地官员松了一口气,也让防疫部门得到了高度赞誉,市区还特为发现疫情的功臣——叶一柏颁发了城市功勋徽章。
这些消息皆由裴泽弼告诉他的。尽管二人白天各有重任,裴作为疫情排查主力,在每日早晚固定时段都会到隔离区报到。每当黄昏降临,病人及家属大多已就寝时,他们便会相对而坐,分享彼此的一天。
听闻裴泽弼带来的好消息,叶一柏虽感到欣慰,但心中仍存隐忧。这种突发性疾病往往来势汹汹,鲜少有中途止步的情况,万一根源别在他方,则可能造成更大灾难,毕竟并非每个地方都有像上海这般高效的应急措施与资源保障。
“上次你提起的那个病号怎么样了?”裴泽弼关心地问道。
“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我都担心得不敢去看他。”这句话唯有对着裴才能说出口……
“别对自己太苛刻了,你又不是神仙。上次说的那些话,我让人用电报的形式发出去了,还加了急,希望能来得及。”
“叶大夫!吴洪浪输液不顺畅,血压降得很低,脉搏几乎摸不到了。”裴泽弼隔着门听见一个焦急的女声说道,随后是杂乱的脚步声。他叹了口气,慢慢站起来。他知道,电报再快也来不及了。
叶一柏急匆匆赶往病房。这几天内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但输液困难还是头一次出现。人体和疾病仿佛一场战争,输液则是士兵的粮草和弹药。输液不畅意味着战争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士兵们无法得到补给,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等叶一柏赶到时,小杨正在竭力在吴洪浪身上寻找新的静脉通道。吴洪浪眼神迷离,微张着嘴巴,拼命呼吸。
“准备插管,小杨,如果手臂找不到,试试颈静脉,先用钢针穿。”
“好的,叶大夫。”
“我来吧。”周护士长拿着一根大号注射针,面色严峻地说。
急促的轮子声和器械碰撞声中,有人喊道:“叶大夫,插管工具到了。”
周护士长不愧是经验丰富,很快便建起了颈静脉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