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陆寒渊讶异的是,景明月并没有遴选生僻的字句为难他,她用最凌厉峭硬的气势逼问着最稀松平常的问题。
景明月所问的每一句他均印象深刻,进而得以对答如流。
但每一句话,都是对心灵的叩问,景明月像最锋利的剑,挑碎他用以躲藏掩饰的外衣,逼迫他剥开自己的每一寸血肉,将那些不愿直面的懦弱胆怯展露无遗。
她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敲打他何为正道直行的君子,不忧不惧,内省不疚,周而不比,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仁以为己任,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
仁义礼智信,他越是觉得不配提及的东西,她就越是迫使他不得不直视,如万千惊涛骇浪将他裹挟其中,几乎要将他淹没。
衡阳掌院景明月是此世间一等一的君子,而他陆寒渊只是一个宫廷宦官,是苍茫天地之间最为卑污不堪的泥泞小人。
景明月这样皎若天上月之人,不应该和她这样卑如地上泥之人谈论什么仁义礼智信。
陆撷英和靖宁帝就在身侧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能思虑的只有该如何苟且偷生,在达官显贵们的政治斗争中谋夺着一两线稀薄的生机。
靖宁帝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陆寒渊,不住地点头,给陆撷英使了一个眼色,终于开口打断景明月:“景尚书,你们这样一来一回,朕属实听得有些乏了,不知道可否结束了?”
靖宁帝在提醒景明月,差不多就可以了。再僵持下去,就是有意刁难了。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