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阿嬷见了,便带着小梅、小桃将备好的点心茶酒一样样地摆上来,有桃花酥、贵妃红、灵沙臛、透雪糍等数品新样点心,又有云罗巧手做的一品蒸制的樱桃饆饠;玉纾则捧着那壶尚挂着签子的“桃花酿”出来,跪侍一旁为他奉酒。老赵见这花团锦簇的一桌子美食点心,倒是新鲜有趣,便动了筷子每样都尝了些,又喝了几盏子桃花酿,果然入口甘美、后劲十足。
老赵喝了口酒,看了一眼拿着个忍冬纹阔口杯喝茶的夭夭,有些不满地说:“如此美景,你便只让我一人干喝这酒吗?”
“我这里又没有歌舞演乐,要不、要不我来陪你喝几盏如何?” 夭夭骨子里的那个是个女酒鬼,自穿来后就被人拘着没碰过一滴酒的,今天闻着这五十年的桃花酿酒香醉人,腹内的馋虫便有些荡漾;又算准了古人的酒有没有蒸馏技术,度数都不高的,喝几杯应该无碍。便大着胆子笑着对老赵说道。
“小桃,再拿个小杯子来。”老赵兴致颇高,又扫了一眼杨阿嬷等人,口内说道,“我与郡主有要事要商谈,你们可去后院歇着,这儿暂时不用人管了。”杨阿嬷见怀化将军发了话,虽有些不放心夭夭,还是依言带着含笑顿悟的小梅、面面相觑的云罗玉纾三人,暂去了后院的小厨房内等着。
不多时,小桃便用丝帕裹了一只双耳琉璃盏送了来,见二人坐于一处说笑,便很有眼力见儿地退了下去。
老赵见院内清了场子,便亲手给夭夭倒了一杯酒,看着她喝下。这桃花酿是以五十年的汾酒为底子,将春日里新摘的桃花拿盐水洗净,浸入蜂蜜或蔗汁泡上半日,再兑入上好的汾酒密封三五个月,起出后即可饮用。那桃花酿酒色如琥珀一般,内中漾着一缕胭脂般的红晕。夭夭喝了一盏,只觉那醇香酒液如丝绸般滑入喉内,浑身便热热地十分舒适,唇齿间亦余香满口,面上不觉微笑起来;又自己倒了一盏与老赵碰了饮下,喝到第四盏时,夭夭话便有些多,老赵看了便笑拦着不容她再喝了。
小主,
夭夭看着身旁的老赵身着圆领紫袍,束着蛟龙出水金冠,玉带扣子上系着大年初六那日行“纳彩”礼时她送的白玉透雕蟒纹同心佩,心内不由生出一股感慰与柔情来,便借着酒意款款说道:“你方才不是说寡酒难饮吗?现下这院内无人,不如我跳支舞给你看吧。”
夭夭见他面上有疑惑之色,便笑着卸了外面的羽纱罩衫,露出一身鹅黄色窄腰广袖、裙角点凤尾翎的留仙裙来;老赵看着她慢步走到那花树之下,天地间似乎没了一丝声音,连时间也静止了。
夭夭对上了他深沉的一双眸子,便按着记忆起势舞动起来,满枝花朵之下,她广袖翩翩如蝶、裙角飞动如霞,旋步、下腰、舒袖,如行云,似流水,一抬腕一低眉皆是婉婉柔情,云手轻拂之间,那海棠花瓣如漫天花雨般随风坠落;雪藕一般的手臂、纤细的腰肢浮现在轻纱薄罗之间,连午后的阳光也羞涩地隐在花影之后。老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胸中并无一丝一缕尘俗之欲,只有深不见底的激赏与怜爱;他殷殷注目于她,那花树下为她翩翩起舞的少女,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回眸、每一抹浅笑。
渐渐酒已半酣,他依旧一盏一盏地浅斟慢酌,似要将眼前这美景和着佳酿一同饮下。一舞将终之时,人间的风声、鸟语声、花枝微微晃动的声音似乎都统统回来了,随着夭夭收势低跪,那鹅黄的留仙裙便缓缓散于地上,似开了一朵娇艳的迎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