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美惊觉自己的酸意,她觉得自己不该是那样爱慕虚荣的人,更不该因此冲马未秋发火,于是顺着他的话说,“是有些累,嫂子嫁妆多,光被褥就有八铺八盖。”
马未秋忍着醉意,摸出包里的一张票据晃了晃,“看看这是什么?”
电视机票一票难求,乔珍美却没那么稀罕,尤其是在她的衬托下,再好的东西都变得不值一提。
他还在讨好她,肯费心跟人去换票据哄她高兴,“明天我陪你去百货大楼买电视机,年前喊人拉了电线,咱们争取也能在家里看电视过年。”
马未秋的畅想,换不来乔珍美的半分高兴,她垂着眼皮,吃着没滋没味的饭菜,在麻木与妥协中,将自己一并浸在这盆人走席散的油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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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一上午的雪,过了中午十二点半,又开始下起来,跟要散场的酒席一样,来得及时,又来得迟。
乔济南和姜文文两口子,一直忙着招呼客人,累得没吃上口热乎饭,倒是灌了一肚子白酒。
这会儿刚坐下吃点东西,又被两家长辈喊着拍照、送客。
乔林业对儿子说,“济南,跟我去送送你小叔。”
乔春艳心疼大侄子,赶紧端了醒酒汤给他喝,“先喝两口再去,让你别喝那么多酒,别喝那么多酒,你瞧瞧你,喝得一身酒气,下午还怎么去你爷奶那边?”
乔济南喝了姑妈送的醒酒汤,笑道:“我没喝多,一会儿我跟爷奶还有姑妈回枣儿胡同。”
……
德善斋酒楼门口,乔、姜两家各送各的亲朋,各谢各的熟友,两个家庭在今天走到最近处,今后的每一天都是背行渐远。
刘萍送走虞晚和宝贝外孙,跟丈夫乔林业叮嘱两句,转身进了饭店,才进去就看到窗边吃饭的继女和继女婿。
她走过去说,“泥鳅,珍美,剩下没开的葵花白酒,你们记得拿一瓶走,另外再拿四包红双喜烟。”
招呼完这边,刘萍去跟亲家那边打招呼,一圈下来,没忘去后面跟她大姐刘菊交代。
“酒席没剩什么菜,我另外让后厨给你装些肘子、大虾和鲤鱼带回去,有没散完的喜糖、瓜子花生橘子之类的,你搜罗起也都拿回去。”
“没拆的喜烟你可别拿,我要留着正月里待客用。”
刘萍怕她大姐薅东西走,又指望人家帮忙,叮嘱完不忘给些好处,“我记得还有几瓶没拆的通州老窖,你把那几瓶酒带给姐夫,葵花白酒就别拿了,我留着给济南陪文文回门用。”
刘菊白眼一翻,“喔唷,尽剩些撇头撇脑的货色让我捡回去,你咋不给你姐夫拿两瓶高档葵花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