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忘记南来北往的大雁载不尽的相思,他不该忘记显示屏前纤细灵巧的手指。
可是她转离去时,头也不回,她面对他的哀求,无动于衷。
张不凡当然也想到了自己,不能不为自己担忧。
幸福还在前方飘缈,灾难已在背后闪烁,他的一切全落在空中,轻飘飘的,无所依托,不知何时被吹走,也不知何时可跌落,他被放逐到云端,却又随时可能摔落尘埃,跌个粉身碎骨,他这只孤雁虽然努力要翱翔,可谁知道人间已有多少冷箭在向他瞄准,甚至,箭已上弦,弓已拉满,而他,何处可藏?
张不凡双脚一片冰凉,岁月如风般掠过脚底那样的苍凉。
邱素萍的泪水止不住又洒落在键盘上,张不凡失控了,他甚至唱跑调了,虽然轻微,但瞒不过她。
她触摸到了张不凡的悲哀,不禁一激动,琴更弹得复杂了,右手快带琶音,左手连续的不协调和弦,交织出一段扬琴滚奏般的效果,倾泄出压抑已久的激情,铺出一幅美得令不忍细看的图画。
下面又是掌声雷动。
就连校长、副校长、各个处的主任,这些曾经被张不凡顶撞过的领导,也都在含着笑热烈鼓掌,这首忧伤的歌似乎消除掉了彼此所有的芥蒂,他们似乎也从这首歌里,触摸到了张不凡那深藏在嬉皮下面的忧伤,原来,每一个人都不容易。
第二遍又开始了。
齐青手持两束鲜花,上来给两人献花,大约是因为紧张,花献了,走舞台时,差点摔一足,下面便趁机欢呼起哄,齐青红着脸故作镇静地走下了舞台,却引来了好几个献花的人,而且受了齐青的启发,都是两相兼顾,等到把歌唱完,各人手里各自都有了满满的揽鲜花。
主持人王婕妤还按观众要求请两人再来一首,两人都婉言拒绝,走下舞台。
观众意犹未尽,不断吹口哨尖叫。
走下舞台,两人才发现阿冕已经不在舞台后面了,都有点发愣,相看一眼,邱素萍道:“我去看看朱朝吾。”
她心情稍得平静,立刻觉得十分对不起朱朝吾,自己冒冒失失地请来了阿冕,反而弄到了这样一个局面,等于朝朱朝吾当头一棒,她真怕他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