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现在他们关在哪儿?”
“两名罪犯都关押在老闸捕房。”
“日本宪兵队要引渡他们?”
“没错!这一点我已经明确告之了,无须重复!”
青木显得越来越不耐烦,好像立马就要把人带走。这混蛋!太目中无人了!你以为你是谁!
道森拿起他的石楠木烟斗,借点烟压了压怒火,说道:“引渡张伯良我没意见,他杀害了日本人,把他交给日本宪兵队处置理所当然。至于林永年嘛……我认为还需要斟酌斟酌。”
青木沉下了脸:“为什么?”
“因为林永年的情况跟那个张伯良不同,”道森仰头喷了一口烟:“他的罪名不重,又是沪上知名企业家,声誉良好,偶有小过,关几天也就算了,没必要引渡。”
如此处理青木岂能答应!他和田中一郎既是老乡又是同学,交情不浅,田中什么事都不瞒他。他知道林永年才是真正的目标,所以坚持要把林永年和张伯良一起引渡。
面对脸红脖子粗的青木,道森不肯退让,声称要依法行事。当然了,这只是冠冕堂皇的说法,是防守反击的挡箭牌,他要抓住机会杀一杀这个矮冬瓜的威风,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儿的老大。
青木本以为引渡一个无关痛痒的林永年容易得很,信手拈来,没想到竟然碰了钉子!他气急败坏,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对道森吼道:“别跟我说什么法律不法律!所有的法律都是为强者服务的!我要把他们两个一起带走!就是现在!”
道森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连威尔逊都不会这样对我,你他妈算老几,竟敢对我下命令!
道森把青木往后推了推,一字一句说:“对不起,青木先生,你的要求我难以从命。”
青木喊道:“别跟我打官腔!林永年必须交给我们!”
道森磕了磕烟斗,冷冷地看着他:“不行!引渡林永年理由不充分,我不能把他交给你!”
青木咆哮道:“什么理由不理由!引渡林永年是日本宪兵队要求的,必须立即照办!”
道森重新给烟斗装上烟丝,用火柴点着,然后手指一弹,火柴棒从青木耳边飞过,准确地掉进了废纸篓。这是他最拿手的把戏。
青木被这个把戏吓得往后一缩,气呼呼地瞪着道森。
“青木先生,”道森摆弄着那只福尔摩斯式的石楠木烟斗:“你要明白,这儿是租界,不归日本宪兵队管,租界有自己的法律。再说了,引渡林永年根本毫无道理……”
“道森先生,你也要明白,”青木粗暴地打断他:“得罪日本宪兵队后果会很严重,恐怕你承担不起!”
这混蛋太嚣张了,竟敢当面恐吓!
道森感觉自己浑身血往上涌,太阳穴一蹦一蹦的,似乎马上就要爆炸。他腾的站起来,想要朝对面那个冬瓜脸、罗圈腿、留着滑稽的卫生胡的家伙狠狠来上一拳。
青木吓得倒退了两步:“你……你干什么?”
道森咬着牙,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他身高6英尺3英寸,块头是青木的两倍,这一拳假如真的打下去,青木非满地找牙不可。但道森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拳头。
威尔逊一再告诫他,形势变了,我们要面对现实。如今租界被日军团团包围,我们的命运掌握在日本人手中,千万不能意气用事,触怒日本人,让他们有占领租界的借口。
道森心口憋闷,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用力喘了几口气,一屁股坐下,打铃叫秘书过来。
青木笑了。他料定道森最终还是会让步的,实力决定一切,任何人都不得不向实力低头。
几分钟后,秘书来了,躬身道:“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道森说:“你起草一份引渡文书交给青木先生,引渡对象是关押在老闸捕房的张伯良。去吧。”
“等一等!”青木拦住了那个秘书,回头问道森:“只引渡张伯良一个人?林永年呢?”
道森慢吞吞的把烟丝装进烟斗:“林永年嘛,我要向威尔逊先生请示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再作决定。”
青木瞪着道森,道森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双方对峙了十几秒钟,最后还是青木收回了目光。他明白,这已是他所能得到的最佳结果了,再纠缠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
“我提请你注意,道森先生,日本宪兵队的耐心是有限的,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