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说完,跟着那个秘书走出了道森的办公室。
当天下午,青木拿着引渡文书来到老闸捕房,把张伯良带离拘留所,偷偷释放了他。
张伯良急于找庞金海要酬金,随即前往狄思威路,叩响了庞金海家的大门。这时天已经黑了。
庞金海住在一幢联排别墅式建筑里,这是当时上海中产阶级的典型住宅,外观旧了一点,但还算气派,里面设施齐全,当然租金也相当昂贵。可是没办法,在商场上混,这点门面是必须要装的。
这两年他生意惨淡,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幸亏有沈卉给的那两根金条,否则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他听见敲门声,开门让张伯良进来,劈头就问:“你怎么出来的?是那个叫青木的日本人……”
“没错,”张伯良笑着回答:“青木先生以引渡为名把我带出拘留所,接着就让我走了。”
“好!日本人没有食言!”
庞金海高兴地拍了拍巴掌,接着问:“那林永年呢?他怎么样?和你一块引渡了吗?”
张伯良摇了摇头。
庞金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白。张伯良被吓到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迅速如此剧烈的反转。
足足过了半分钟之久,庞金海才缓过神来,望着张伯良颤悠悠问:“林永年他……他没有被引渡?”
“没有,”张伯良说:“青木先生要我转告你,事情稍微有些麻烦,但只是晚几天而已,不用担心。”
哼!说得轻飘!这件事关乎我的身家性命,怎么能不担心呢!真他妈的!眼看成功在望了,想不到又生变故!万一林永年未被引渡,那麻烦就大了!他毕竟是个聪明人,我挖的坑骗得了他一时,骗不了他一世,他早晚会省悟过来,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庞金海愣在那儿,身上不停的出汗,尽管已经是深秋,出汗的季节早就过去了。
张伯良等着拿酬金,见他绝口不提此事,以为他装傻,在他耳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庞先生……”
庞金海颤抖了一下,像是从噩梦中被唤醒似的,茫然地看着张伯良:“你说什么?”
张伯良做了个捻钞票的手势:“我的酬金……”
“对对!酬金在这儿!”
庞金海拉开抽屉,取出一只厚厚的吕松纸信封。张伯良一看,两只小眼睛立马就亮了。
庞金海把信封扔到张伯良面前:“这场戏你演得不错,让林永年上钩了,所以在约定的数目之外,又多给了三百元作为奖励。”
“谢谢!谢谢!”。
张伯良乐得鼻子眼睛挤作一堆,像小笼包似的。他迫不及待打开信封,蘸着口水数钞票,那模样实在不雅。
庞金海用鄙夷的目光瞟着他:“张先生,回家再数不行吗?难道还怕我少给你几张?”
“不不,还是当面点清比较好。”
张伯良头也不抬,继续蘸着口水数钞票,直到全部数完,这才像完成一件壮举似的长出了一口气:“我最喜欢数钞票了,数钞票是做人最开心的事情,真希望每天都有得数。”
庞金海盯着他说:“我是个讲信誉的人,说到做到,从不打折扣,希望你也一样。”
“这话什么意思?”张伯良问。
“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两清了。”
庞金海顿了顿,加重语气继续说:“今后你我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明白了吗?”
张伯良点点头:“明白。”
他一边把钱放回信封,一边嘟囔着说:“其实姓林的人挺不错,这么陷害他,还真有些……”
话没说完,庞金海突然一伸手,夺走了他手上的信封。他惊呆了:“你……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