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泯不语,轻拍女人脊背,思绪纷杂。

车内,女人呜咽声断断续续。

车外,雨水噼啪,砸在车顶。

雾气弥漫,他抬眼望。

身后群山不见踪影,面前隐现霓虹光影,不真切,不明朗,像在天边。

薛泯心中酸涩,又强忍下。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明徽听见声音,迷茫抬起头,她脸颊有几道泪痕,像小花猫。

薛泯抬手,撇净泪水。

女人吸吸鼻子,竭力控制情绪,“什么故事?”

“一个孤儿的故事。”薛泯道:“孤儿自小被外婆养大,十六岁时外婆去世,他参军入伍,遇到了女孩。女孩家庭幸福和睦,性格开朗娇纵,孤儿羡慕她,又抗拒她,期望能与她有交集,又害怕被她瞧不起。”

“因为孤儿自卑,像阴沟里的老鼠,世界上所有鲜花、幸福都与他无关。因为遭受过太多次的嘲讽奚落,他害怕女孩瞧不起他。”

“可后来孤儿被人捉弄,以为自己要死了,是女孩救了他,把他拉上岸……”

明徽黑睫微颤,泪珠扑簌又落下一串。

她记得。

那天是她十六岁生日,也是霍砚深与薛泯第一次见面。

她不明白霍砚深为什么对薛泯有这么大的敌意,也不清楚事情具体过程。

只知道那群公子哥儿借着打闹的名义将薛泯推进了池塘。

池塘不深,可当时三九寒天,水面结了一层薄冰。

薛泯掉下去的时候,将冰面砸了个大洞,

他身上棉衣吸水,迅速将人坠到塘底。

明徽心急,让霍砚深救他。

男人却说池塘不深,只冷眼旁观。

明徽不知道一向善良的男人为什么忽然变了态度,情急之下,她脱了外套跳入池塘,将人拉了出来。

霍砚深这才有所动作,将两人拽上岸。

“阿徽,掉下去的时候,我四肢麻木僵硬,那种窒息、濒死的感觉,我永远忘不了。”薛泯掌心纸巾被濡湿,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十八年来,你是除了外婆之外唯一向我伸出援手的人,我真的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男人目光深情殷切。

明徽目光躲避,脸色涨红,“我没那么高尚,我有私心。”

她的私心,害怕薛泯出事,害怕父母责罚,害怕霍砚深杀人入狱……

“天底下哪有至真至纯的善良人,毫无私心的是机器。”薛泯扳正她肩,语气温柔缱绻,“况且君子论迹不论心,纵使你救我是有私心,可结果是救了我,我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