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杳看着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安静霜竟能用自己的血下毒,若她血中有毒,那她又是如何安然无恙地活着的?以血饲蛊毒?
是楚欢隽将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她又是心甘情愿让自己变成这样子为人所用吗?
楚欢隽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是皇位吗?还是别的什么?
眼前纠葛疑云重重,她是局外人,虽不知个中细节,但已经觉得毛骨悚然。
在她沉思之际,安静霜已经拖着黑衣男下去了。桃杳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这里只剩下她和楚欢隽两个人。
“倒是你。”楚欢隽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桃杳身边,用扇柄敲了敲桃杳肩头,说道,“我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
桃杳本就惧怕眼前这个男人,现在更是觉得背后冷汗涔涔:“王爷您想要我如何报答,我都应。”
楚欢隽不得不承认,在装模作样这回事上,桃杳还是很有本事的。
尽管她紧张得小脸苍白,瘦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但嘴巴里说出的话总是那么要强。
小主,
他身为当朝最受宠的皇子,身旁身后总是有很多人。
从万人之上的父皇,到府中的下人,无一不与他以君臣主仆相称,亦无一不言辞恭维虚情假意。
楚欢隽深知这世间所有的关系都掺杂利益纠葛,所以,很多事情、很多人、很多话,他都只是一笑置之。
桃杳是第一个在他面前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得这么彻底的——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敢于揭露自己的弱点的人,其实内心最是强大。
楚欢隽指了指地上那摊黑衣男留下的血迹,道:“如果不是安静霜出手及时,现在这摊血就是你的了。”
桃杳将目光再次转向地上那摊血迹。这血在大红色的地毯上逐渐凝固成黑紫色,其中停留的几只虫蠡躯壳,显得煞是可怖。
桃杳肩头瑟缩,很顺从地把脑袋低下去,像一只受过惊的伏耳的兔子。
不,更像是一只雪狐,狡黠的雪狐。
楚欢隽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抬起手摸一把她那头乱糟糟的发髻,但手刚抬至空中,又悻悻然收回了。
“你看见了,这才是春风楼最拿得出手的东西。在这里,能做到这样的不止安静霜一个人,还有不少姑娘。”楚欢隽俯下身去,捡起那血污中的虫蠡躯壳,竟放到桃杳掌心。
桃杳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比那天时兰心用的蜚蠊还更震撼她的心灵。
她忍不住双手颤抖,楚欢隽却一把握紧了她瘦弱的手腕,令她难以颤抖。
“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我知道你在时府过得不好,我正好有能力帮你脱身。”
桃杳紧闭着双唇,不发一言。
桃杳并不知道春风楼意味着什么,像安静霜这样身上养着蛊的舞女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楚欢隽究竟在策划些什么。楚欢隽似乎看错了她,他以为她是那种会为了求生而走上歧路的那一类人。
不过很可惜,桃杳不是。
桃杳抬起脸,坚定的目光对上楚欢隽居高临下的眼神,似乎在说,她也不弱。
“小楚,我在时府过得好不好,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费心。再说了,我应该马上就要嫁人了,到时候我便不在时府了。”
“噢?看来是我会错了意。”
楚欢隽目光闪烁,手中却加重了力道,令桃杳手腕生疼。
他的手掌沿着她腕间的肌肤纹理慢慢爬升,最后停在她掌心。十指交握,二人都能感觉到彼此掌心相触间的一片温热。
倏尔,楚欢隽将自己的手掌抽离。一只发着荧光的小虫从桃杳手中飞了出来,颤颤巍巍地飞到空中。
桃杳怔怔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方才的蛊虫躯壳已经无影无踪。
那萤火虫在二人相望的中间颤颤巍巍地飞着,发出那一点荧荧的微弱光亮,倒映在二人眼中,不过漫天夜色中的一粒微星。
楚欢隽微眯着眼,似乎想透过这一层萤火微光看彻桃杳眼底:“你似乎,变了许多。”
桃杳恍惚,一时间听不懂他这句话的含义,迟疑道:“我们不是才刚认识不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