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紧咬着牙关,不肯发一言。
“好!主仆同心,真有风骨!”时颐迁的话里带了一丝讥诮。
桃杳再也忍耐不住,抓着时颐迁的裤脚恳求道:“爹,我说、我说。是我不好,您要罚便罚我,不要罚怀菱,这事与她无关。”
时颐迁抬起腿,像拍去一只蝼蚁一般,把桃杳轻轻踢开,说道:“时府的下人,都应该知道规矩。她明知道你犯错,还跟着你一道,是为愚忠,本就该罚!”
桃杳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有些委屈,声音也难免带上了哭腔:“爹,那您知道,我今日是为何要出去么?”
时颐迁睥睨她,道:“为何?”
桃杳哽咽着说道:“因为,因为我快要饿死了。您不知道,我在府中常年吃不饱,时常要与看门狗抢食。今日是……”
桃杳心中忽然一个激灵,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今日是我实在饿的发疯了,爬墙出去找吃的。怀菱一直劝说我不要鲁莽行事,是我实在饿得发疯,没有听劝。”
她没有将楚欢隽说出来,是因为她预见的未来里,楚欢隽是要杀时府满门的。现在瞒着时颐迁,或许能让他不去接近楚欢隽,或许能不至于酿成大祸。
时兰心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心虚,连忙说道:“饿什么饿!说的好像时府亏待了你似的,你说说,你长这么大,爹爹哪里有短了你吃的穿的?”
时颐迁冷哼一声,道:“桃杳,你不要不知好歹。事情原委我已派人调查一二,知道你今日去了春风楼。你这一百两银子,可是从春风楼那里弄来的?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去那种地方,还不知用什么手段搞来这么多银两,你让我这个当爹的面子往哪儿放!”
时兰心在旁边帮腔道:“就是就是。爹爹常年嘱咐我们要守好贞洁名誉,你这进出烟花之地的,成何体统!啧啧啧,还搞来这么多银子要与下人分赃,这钱干不干净?对了,你为什么要与下人分赃?你和这些下人不会私通吧!”
这时,一直在旁边喝茶不语的朱凤生忽然噗嗤一笑,从怀中抽出一只帕子擦嘴,笑道:“这女大不中留啊。要我说,还是尽早给她讨门合适的婚事,免得又要闹出什么笑话——她是不在乎,可到时候难堪的是时家的面子。”
桃杳跪在那里,默默地消化着他们苛责她的三言两语。
桃杳有些不明白,她安守本分地在时府活了小半辈子,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一个人,怎么如今会落得个谁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的下场?
难道是因为当年她的存在没有留住金蜃公主?可是金蜃公主芳魂已逝,时颐迁也早已另觅新欢,难道曾经的仇恨要全部算在她这一个无辜卷入的人头上吗?
时兰心恨桃杳,是因为时兰心认为桃杳抢走了本属于自己的那几年人生;
朱凤生对桃杳不屑,是因为桃杳曾与金蜃公主朝夕相处,时颐迁见到桃杳可能会念起过往恋人旧影,朱凤生嫉恨的是时颐迁亡妻的影子;
但时颐迁呢?他凭什么对桃杳如此苛责,当年明明是他为讨金蜃公主欢心,将桃杳带到这里,明明是他要认她作女儿,明明是他带来了这一切。
桃杳不明白,为什么要承担一切指责痛苦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