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阳染上酒醉的橘黄,衍业颂便领着狐重楼深入了那片垃圾拼凑而出的森林。
正午的填埋场并不是活人的地盘,充分吸收太阳辐射的金属残骸宣泄着能卷起热浪的高温,阻隔着皮肤与视线。
虽然临近傍晚,垃圾堆之间仍是热气腾腾的,但是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
领路的衍业颂解释道:“等太阳彻底下山之后,池地就彻底是食死徒的地盘了。”
这一点在二人还上学的时候便在学校亲身感受过,等太阳落山后一个小时,学校的大门便会彻底锁死。
当年的狐重楼只觉得奇怪,但是毕竟学校附近也没有什么娱乐场所,他就只当学校是不想增添不必要的管理成本。
现在他才明白,学校提防的不是那些去沼泽地里探险的不安分学生。
“他们都说,有的食死徒能藏身黑暗,专门拐走那些独身在夜里的池地乱窜的笨蛋。”说到这里,衍业颂耸了耸肩。
“老实说,哪怕我是本地人,有些传闻我也没办法确定真假,但是夜里总归是本地人的主场,拖得时间久了,那个冯守义随时可能会找上门来。”
就这样,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地在填埋场和沼泽地之间弯弯绕绕,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曾经在学校里的经历。
只是衍业颂的回应变得越来越有气无力,越来越低沉。
直到太阳彻底落下时,视线的尽头才看到零星的低矮房屋。
狐重楼不禁感慨:“真神啊你,一路上愣是一个人也没看到。”
他笑着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身前背对他的衍业颂停下了步子,沉默地立在了原地。
“怎么了,衍子?”
身后是过往,身前是迷茫和流亡,衍业颂想过好几种离开池地的未来,也曾亲手掐死了一个个付出过努力的梦想。
但是眼下的情形,不管怎么说也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狐首席,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的事来得太快,太猛,今早刚睁眼时他还是个浑浑噩噩的流浪汉。
可到了中午,他便成了杀人犯,前后的反差大到让他忘记了思考,在一下午高温的炙烤之后,夜晚的冷风一吹,才勉强让他回过神来。
一晃神,他的生活已经彻底变了,过去分崩离析,未来前路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