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以知奸,以刑止刑”
当日方可的目光便已超越了邦国疆域,与鬼谷的纵横捭阖可相辅相成。鬼谷是术,既有剑术,亦函把圌玩天下之术,用之辅国,国可逆天而存一代人,用之亡圌国,国坚圌挺如大厦亦可颠覆顷刻间。方可之法立于术。
却高于术,用之辅国,国之天命可造,福泽几世,卫鞅于秦便是最好的例子。“以刑止刑”亦颇合他理念。他与方可未再有会,只是他安插在韩宫里的楚姬时常从老韩王那放出一些方可的手札论述。字字深刻。
他玩味着,亦有意无意地漏了些去秦。果不其然,秦王嬴政当即遣使者入韩索要方可。方可入秦,能否成为卫鞅第二,他很是期待。
方可又再一次地出现在他宅院,枯瘦的身躯,早不复当年公子姿态。方可未曾说什么,只交他一副竹简,转身便走。
竹简用一红皮系紧,红皮上工整小篆写着:暗夜流沙。
只一卷,说明了暗夜流沙的前身,如今法之依靠,以及将来策划动向。方可居然在使秦前夜将这卷竹简交给了他。仿佛在说,将这个组织刨根挖底归为己用吧,如果做得到的话。很有意思。如同丢给他一个挖空了的墨方,让他拆解。
虽然卷宗里没有透露暗夜流沙各家名单,但是他倒是第一时间锁定了韩内三大氏族。
方可走前,曾将所有书简进呈嬴政。韩庙里曾有好事者试图拦阻甚至想焚烧,造成卷宗意外遗失,倒是赤练出手,嬴政方可看到全册子集。他没料想到的是赤练居然可以过目不忘地默出方可子集,逐册地送了过来。
里面《说难》所提卫国弥子瑕乃哥爱妾之名,虽然故事与真实大相径庭,却让他惊觉当年指点他执剑之人,便是方可。原来方可早在他入韩之时便已认出他来。
他当下直觉需走一趟秦国,确认方可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到了秦国客卿别院,方可避而不见,只派人呈上一片菲叶,上圌书五字:寒烟馆,紫女。再无其他。
仍旧不行,法家内功心法刚烈猛劲,和鬼谷横剑里虚实相通则尚需时日。他收剑,运气调理。
转头看到石门前坐着一个身影。他走近一看,地上摆着简单的饭菜,她却靠着石门睡着了。这一天已经让她劳累不堪,连他练剑之声都吵不醒她。她身上穿着他宽大的男衫,头发随意地用他的发带挽起一个髻,几缕青丝垂落,他伸手撩起一缕,幽香怡人。
别于耳后,轻触她的脸颊,指尖均是柔细的触感。青丝顺着松垮垮的衣领一路探入了神秘的幽谷。她本就是玉琢般的人儿,近几年每次见她风华愈长,一双美圌目似笑非笑,浓烈勾人。此刻穿着他衣物的她,更是引人遐想。他的眼神变了变。随即警戒起来,为了她,他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他甚至不知为何会出手救她。她本该只是颗棋,他无心下的可有可无的虚晃一步。
却不知何时起,他居然会留意起她的动向。若说是出自与方可之间的那些许渊源,更是无稽。初见她,便觉得她的容貌堪比璞玉,或许看惯了她的容貌,普通姿色根本不入他眼。只是即便容貌与她相仿的韩氏公主也总让他觉得缺失了什么。
或许便是这眸子里倔犟的傲气与心志,手指抚过她的眉眼,让那些徒有容貌的女子,在他眼里变得索然无味。划过她的红唇,脂粉未施却红艳艳地,吐露着一种含苞欲放的诱圌惑。
所谓祸水者,便是此女。他立刻收了手,一种警铃般的意识将他的游移拉回现实。他稳住有些绪乱的呼吸,和开始燥热的气息,看到当事人却一脸无辜地好梦,他的眼眯了眯。她未免也太过相信他了,在男子内室豪无防范。他还真不该管她。
他本欲跨步出去,却看到她缩了缩身体。看来地气极冷。他斜眼瞪着她,她却沉睡不觉。看了看地上托盘里的饭菜,打他出生以来头一回有人守他练功守到入睡,只为了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确定他的膳食。那人还是一介公主。
傻得可以。他抱起她,出了石室,将她放置榻上,顺手取来衣椼上的外袍拿,一扔平盖在她身上。再多便没了。他这可不比她住惯了的王宫。
再次入了石室,之前那些纷乱的思绪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
她醒来的时候,天才微微亮了,自己躺在床榻上,身上还罩着他的外袍。真是一奇。他抱她上榻这种事绝无可能发生的,更何况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袍。难道她睡得朦朦胧胧地自己爬上来还顺手拉了他的外袍来盖?她印象全无。
看到室内的小几上放着昨晚她带进去给他的托盘,上面膳食已经一空,她的嘴角扬了扬。看到石室门口紧闭,便知他仍在练剑。
出了院子,对着晨曦中的池塘梳洗一番又做了几样小菜放在内室的小几上,留了几行小字,便循着来时的小径出了荘。
她一路徒步走到韩院。此次她并未莽撞地从正门入内,只是用了出来的令牌,从偏门而入。守门的卫士看了她令牌,只是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便让她入了内。守卫如此松懈,也完全不管她一身可疑的打扮,让她原本揪紧了的心放了下来。
却对这样的防备更不信任。难怪卫庄每次入韩院如入无人之地。不知为何,最近非公子的各种论述时常在她脑海里浮现,每次出来的结论皆是韩国败像已现。这样的结论,让她心惊。
一入内城,她没有回南院,直接去了西苑。
西院里没有侍女。
每次段美人有动作,便会将众人支开,她当下戒心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