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城泷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收到了曾经的学生的晚餐邀请。

考虑到提出邀请的人是“那个”他的“得意门生”源长录,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个时间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倒不如说对于源长录已经学会了提前通知这一点,他表示深切的欣慰。

他和妻子说了一声今天要出去吃,获得了一个貌似驱赶的挥手,妻子说“快走快走”,“你出去了我正好自己一个人吃”。他笑嘻嘻的在妻子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走出了房门。

冬日的阳光照耀下来,他长出一口气看向太阳,有着一种轻松的感觉。

他是东京警视厅警察学校非职业组的教官,源长录所在的一届是他带的最后一届,在退休之后,他就回到了作为家乡的长野县来养老。在不算短暂的工作生涯当中,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警察学生。

有一部分是为了考取公务员,有个远大前程,或者至少多赚点钱来的,不过非职业组的警察赚不了多少,与其当警察不如当其他的公务员。还有一部分是子承父业,既然父亲是警察,那没有其他理想的自己也干脆来当警察吧。

但还有更多的人,是为了梦想。

或许曾经被警察帮助过,或许曾经受到过不公正的对待,但不管怎么样,这些才从大学或者短大毕业的孩子们都有着明朗的眼睛。那些眼睛还没有被名为“现实”的悲苦袭击,还可以继续向着远方的理想展望过去。

当然,服从性差的,或者干脆是人品有问题不适合当警察的人,结城泷也见识了不少。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警察学校也有一个作用是甄别这些不适合成为警察的人,然后将他们剔除。但总体来说,警察学校的气氛并不算差。

他是从一线退休的刑警,退休的主要原因是眼睛受了有些严重的伤。即使这些伤不会影响到日常的行动,但对于抓捕一类的事情来说,他的眼睛就有点力不从心了。于是他去到了警察学校,开始教导那些学生们。

源长录的父亲是他教导的第一届学生。

对近三十年前的事情,结城泷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了,那个眉目英朗的青年就像是幻影一样。他从刚愎自用的父母手里跑出来,从山里来到城市中,成为了一名警察。他曾经认真地说过自己成为警察的原因是希望保护更多的人。

在源长录出生的时候,他还请结城泷去喝过酒,抱着哭闹不止的婴孩大笑着,说什么“这孩子长大之后肯定像我”的青年同样眉目不清。因为大约就在几个月之后,结城泷听到青年的同期们传说,青年把孩子交给了乡下的父母。

“没时间抚养”,这是谎话,最大的原因是厌烦,忙碌了一个白天,夜里还要照顾哭闹的孩子,即使负责安抚和喂奶的都是妻子,但作为丈夫,也会受到哭声的影响。原本夸奖过的,哭声有力的“健壮”成为了厌烦的起点,而顶点在于婴儿无法控制的便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