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想明白了,裴獗可能因为她找上门要钱,不好意思拿聘礼去换冬衣了,这才退回来,可他本质上还是需要冬衣来安抚士兵。
既然她不想承这个情,那不如就顺他的意。
“这桩买卖不会让世子亏本的。”冯蕴大概计算了一下价格,又道:“合伙生意,互相成就,你说呢?”
淳于焰眯起眼,哼笑。
“冯十二啊,你可真会为裴獗打算。图什么?”
“那不是为他打算,是为我自己。”冯蕴言笑浅浅,“我和将军利益捆绑,一荣皆荣,一损俱损。北雍军要是不行了,裴獗倒下,你以为我,又能有几分尊荣?”
是的。
听到裴獗去平阳接驾,她内心是有些不平静,但不足以让她乱去分寸。
跟李桑若争宠这种事情,她不会再做。
更不会再儿女情长。
当务之际,她要做的应该是为裴獗稳住后勤,不让他受晋国朝廷和李桑若掣肘,这样才有机会彻底分化他们,使其离心离德,为她所用。
但这笔账得算在李桑若头上。
等度过这一劫,早晚是要清算的。
当然,裴獗如果仍然对李氏有情,她也可以成全——等大事成后,她会将他们成双成对地,葬在同一口棺材里。
淳于焰浑然不知她在想什么。
能猜到的,无非是女郎为生存计量。
于是他暗送秋波,说得无限遐想。
“怕什么?没有裴妄之,你还有淳于焰。”
冯蕴嗤笑一声,轻拂衣袖,淡然而言。
“世子收回这一套吧。你我都是敞亮之人,不用为了面子好看,搬扯出那么多情分。不如实在点,直接把利益写在脸上,拿出彼此优势,共谋发展,各取其利?”
淳于焰凉凉看着她,笑了。
“你是对的。”低低的声音,带着笑,可那双美眸里的情绪却如枯井深潭,看不分明。
“冯十二,你眼光不错。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布匹、麻絮,我都有,甚至我可以为你安排工坊,提供冬衣。你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办到。可你能给我什么?”
冯蕴沉下眸子,寂冷如霜,“跟谁做生意不是做?有利可图,世子还想要什么?”
淳于焰轻笑,用一种惑人的姿态,慵懒地看着她,“把手伸出来。”
冯蕴眯眼,“做什么?”
淳于焰:“伸出来。”
冯蕴抿着嘴唇看他,一动也不动,淳于焰见状,索性将她的手拉过来,摊开手心,像算命先生似的,认真看着掌心那一条条纹路。
他的手修长白皙,触感极好,可以看出平常着重养护,但太凉了,冯蕴让他逮住,像被蛇缠住了似的,眉头都蹙了起来。
“世子看出来了吗?我什么时候发财?”
“快了。”
淳于焰静静抬头,盯着她看了片刻。
“告诉我实话,你莫非真是女妖?会吸人精血那种?”
“滚!”冯蕴瞪他。
淳于焰笑了,眼睛格外好看。
“我滚了,何人来帮十二做冬衣?”
他戏谑的目光里,是狐狸般的狡黠,被面具模糊的下颌线条,可见公子如画。
“你吧,你是如何住进我心里的?”
上一句调侃,下一句却认真。
“对我的事情,你了如指掌。让我不得不防啊。”
淳于焰游走多国,生意做得大,路子多,铺得广,可他真正拥有多少财富,手下有多少商贸往来,连他的亲爹云川王都不知情,冯蕴却好像知根知底。
从安渡那二十万石粮开始,她简直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淳于焰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她都能知晓一二。
可若是说她全都知情,又不尽然。
淳于焰藏在安渡那二十万石粮,原本就不是摆在台面上的,云川王并不知情。但因为“出借晋国”,事情浮出水面,无异于将淳于焰的野心曝光在人前,为他们父子间本就紧张的关系,又添了一把柴火,也让他的两个庶弟对他更为忌惮,私底下动作频频……
这才有了后来花月涧的刺杀。
但这些事情,淳于焰不会告诉冯蕴。
他想从冯蕴嘴里听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