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是冯蕴最不可示人的重生秘密。
“猜的。”冯蕴用力扳开他,将手收回来,懒洋洋地道:“世子有能力,这点小事情,根本就难不倒你,只看你乐不乐意出手罢了。”
淳于焰微蹙的眉松开了。
简单的一句话,小刷子似的将他内心那点疑惑抚平。
“你这张嘴呀……”他眼角扬笑,好似带着感慨,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但凡肯说点好的,要什么没有?没有裴獗,莪照常可以给你富禄荣华。”
冯蕴微微欠身,先致谢,然后道:
“多谢世子好意,我受不起。”
又一笑,“还是攥在自己手上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别人给的,想收回便收回,不踏实。”
淳于焰看着她的眉眼,只是笑。
冯蕴说干就干,把邢大郎叫过来,当场就着覃大金给的账薄和单子点数,再核对财物,又与淳于焰好一番讨价还价,约定好了交换布匹和麻絮的数量,这才满意地笑开。
“小满。笔墨伺候。”
拟定契书,是她亲自手写。
淳于焰就端坐在案前,在那天被她临头泼水的位置,看着她专注写字,偶尔蹙眉,不时微笑,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精致的眉眼,极致的优雅,别致到令人心颤的有趣灵魂……
寂静无声。
漫长又短暂。
等冯蕴缓缓放下毛笔,拿过契书让他过目时,淳于焰眼里又恢复了不羁的笑。
“十二,你真的不想看看吗?”
冯蕴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什么?”
他眼里带笑,“刚长出来的毛发,有点硬……”
冯蕴:……
她敲敲桌案。
“好好看契书,想什么?”
“在想你。”淳于焰顿一下,接着道:“是不是傻?我哪点不如裴妄之?”
冯蕴看着他半真半假的模样,许久没有作声。
她看得出来世子对她有点兴趣,但不如利益那么大。
而她对淳于焰,可以合作,却很难提起像裴獗那样的兴趣……
可能缘于上辈子的纠缠,她对裴獗,有瘾。
看到淳于焰是美,是欣赏,是可以隔着距离的惊叹和偶尔的怦然心动,但看到裴獗是想要想占有,是无数个暗夜缠绵里喂养出来的渴望和欲之花,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淳于焰尽情地打量她,“妄之兄不在,春宵可贵。”
嘶!冯蕴歪头看他,“你还真不怕死?”
他长睫微垂,笑了开,“死在你身上吗?”
“我刀呢……”
冯蕴作势要捅人,这才收敛了些,认真看完契书,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又倏地抬头。
“我太好哄了,是不是?”
冯蕴给他个白眼,“没让世子亏本,谢谢。世子算得比猴都精,说得却像吃了多大亏似的……”
她拉过来,看一下淳于焰的签名,示意他捺上手印,然后自己也照做。
“成交。”
冯蕴拿那些聘礼交换了布匹和麻絮做冬衣,但没有让淳于焰代工,而是让他将物资直接运送到长门庄。
这个时节,庄子里没有多少农活,闲下来的人很多,恰好可以组织起来缝制冬衣,建一个临时的工坊,自己的人力,能省不少银钱。
刚到手的财物,又一箱一箱地让人搬走了。
冯蕴把契书收好,派葛义带着她的手信回安渡,交给应容。
应容本是绣娘,在绣坊长大,由她来承头做一批冬衣再好不过。
在信里,她详细写了自己的看法和章程,供应容来参考,并吩咐她,务必用最短的时间赶制出来。
做好这些,天已然尽黑。
月亮挂到柳梢头。
冯蕴倚在木榻上抱着枕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紧绷一天的心,松歇了下来。
无须盼良人,良人不可期,但可以拿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