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霜觉得烦,六王觉得更烦,莫名其妙背上一笔风流债不说,还多了个儿子,王爷的儿子哪有那么简单就能打发的?要盖房子要买下人还要娶上十个八个侧室,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六王虽然有些封地和产业,但一个人造不觉得捉襟见肘,两个人造就觉得到处是窟窿。
哎,要早知道是自己儿子,何必花大价钱买画?
于是,六王翻箱倒柜找了张京城雷早几年画的小院图纸,夹着就进了宫。
惠帝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这个弟弟也太没眼力界了,皇子在外流落了二十年,好不容易认祖归宗了,就住这么个小院?
惠帝连清了两下嗓子,六王只当听不见,头恨不得要捅进茶盏里去。
“老六啊!”惠帝一撩眼皮,龙颜不悦,“地方太小,重选。”
六王等的就是这句话,忙不迭掏出一个账本子,可怜兮兮地道:“皇兄,不是臣弟办事不力,俗语有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弟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啊,臣弟是真没钱——”
惠帝冷哼一声,敢情是为钱而来,心中思量这个弟弟也忒不大气,皇家子弟哪能为了仨瓜俩枣而计较,没有钱找内侍府要便是了,还犯得上到这里来喊穷?竟然要一个皇帝为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操心?惠帝想着便有些气,越看六王那肥脸越觉得恼,整日里吃喝玩乐不干正事,从前一年到头都难得来宫里问候几次,要钱的时候倒是不嫌天寒路远,“朝廷拨给你的俸禄呢?你的封地产出呢?你那一大家子可是朝廷出钱给你养着,你的钱花到哪里去了?别给朕看你那个破本子,朕不会为了你那几个钱操心,自己想办法——”
六王碰了一鼻子灰,惆怅得负手而行,暗自想着若是宅子可以修小一点,下人就不用要那么多了,周家不是挺有钱吗?带几个过来不就成了?再说了周霜才丧偶,一时半会也不着急再娶的事,若真要娶,陈贵妃难道不应该贴补一点吗?这么想着,六王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儿子不是他的,自然不能让他一个人全养才是,皇上不给钱,陈贵妃和周家总该掏点吧?
施施然出了宫门,一个抬头就看到十步外的头发花白的程太师,六王明哲保身了大半辈子,有几处忌讳万万不碰,其中之一就是结交重臣,程太师这样重中之重的臣子,六王向来都是敬而远之,还没容转弯避嫌,程太师倒是遥遥先打起了招呼,“见过六王爷——”
六王拱拱手,“太师多礼了。”说完提脚要走,却听程太师呼道:“请王爷留步。”
六王回头看看,只见近冬日子里程太师还抹了把额上的汗,快步走上来道:“上年纪身体不行就爱出虚汗,我那府里的轿夫准是跑去取暖了,王爷能否行个方便,让老朽搭趟马车回府?”
六王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滚圆的肚子,又看了看程太师的魁梧的身材,带着几分无奈爽快地答应下来,还打趣道:“太师哪里就老了,还自称老朽,若是这样,本王便是要入土的人了。”
程太师呵呵一笑,钻进了六王的马车,六王好享受,一个人的马车足足有五六个人的位置,两人面对面坐着,程太师对马车赞不绝口,“怪不得人都说京中最会享受的人就是六王爷啊!”
六王用又粗又短的指头捻着胡须,谦虚道:“哪里哪里,本王一无所长只是托生的好,倒让太师见笑了。”
“不过——”程太师话锋一转,“小王爷也是个极挑剔的人呐。”
小王爷?对对对,自己现在可是当了个便宜爹!——六王的脑筋转了转,终于转过弯来,联想到今日在殿上铩羽而归,九曲十八弯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
“听王爷这话,似有难处。”
“还不是为宅子的事,选了几处,皇上都不太满意。”
“咦?小王爷宅子的事情,皇上也要亲自过问吗?”
六王心中一惊,但面无波澜地界解释着:“可不是嘛,皇家这三五年都没添过人了,皇上也是替本王高兴。”
程太师附和道:“那倒也是,选中什么地方了吗?”
“齐化门附近有处地方不错,但有点小。”
“齐化门,地方有点偏,不如丽正门。”
“丽正门固然好,只是没有很适合的地方了。”
“不如改个旧院子?老朽家中在丽正门有处院子,原是旁系在京置办的,但后来人丁凋敝也无力打理,若王爷不嫌弃,花点小钱买下来,再扩建翻新,也是一处好地方。”
六王听得眼中一亮,“那敢情好,有空本王就去看看。”
程太师爽朗地笑道:“犬儿与小王爷也算交好,他日也一并带小王爷去看看。”
“那就有劳令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