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要成为法师的影子,成为第二个陈法师

金长天顿时背上一凉,想起不多日前陈传笺与原苏在院子里喝得酣畅淋漓,不自觉去看陈传笺,只见她撩了下眼皮,颇为嫌弃地道:“喝酒不在于酒,在于心境,在于和什么人喝。”

“难道你我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周霜冷道。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陈传笺对金长天一伸手,“金老爷请。”

金长天咽了下口水,自觉这顿酒,怕不会那么好喝,搞不好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周霜的船是新改的,一艘木船,用柏油浸泡的木槽做了曲水流觞在脚边,只是流的不是酒,而是莲花,因为莲花味道淡,不能离远了,还需趁着荷塘水汽,才有淡淡的出尘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我这一壶是状元红,比女儿红还珍贵些,有些人一辈子高中不了,这酒便要藏一辈子。”周霜说着话,抬手将酒斟入瓷杯,不等举杯,陈传笺就先是闻了闻,道:“此酒闻着比寻常酒醇厚。”

“寻常状元红起出之时不过三分,需搀新酒而品,我这酒却不是,搀的也是老酒。”

“哦?这是为何?”金长天好奇道。

“此人家兄弟二人相差十岁,哥哥久考不中,在京郊吊了颈子,弟弟中了进士,起酒时将哥哥的酒混入其中,成了两瓶,一瓶庆祝弟弟高中,一瓶埋在了哥哥坟前。”

“所以——”陈传笺品了一口道:“这是送给死去哥哥的酒?”

倏然,金长天觉得杯中佳酿难以下咽。

“后来弟弟卷入党争,家门破败,我途中路过此地,高价收得,一放又是许多年。”

金长天一阵唏嘘,在半寒月色下,正欲吟诗一首以抒心怀,却听陈传笺语调活泼地道:“喝酒就喝酒,还要找这么些故事。”

金长天翻了个白眼,“你——”

陈传笺道:“酒是好酒,故事也很悲伤,但这故事并不会为这酒增加几分香醇,就如同我们偷李铁匠女儿的酒,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女儿长得丑所以酒就好喝了吗?”说着话,她对着荷花指指点点,“荷花现在不是开的最盛的时候,所以就算放在脚边也没什么味道,而且饮酒最怕的就是这淡淡一点幽香,当正品陈酿浓香时,忽然就有了这么一点格格不入的香味,这才是破坏心境——”陈传笺拍拍周霜的肩,“一看你便是不常喝酒,下次我请你喝,喝关外烈酒,放船在峻岭阔江之间,听风声如涛,看银月如钩,再谈上一两桩人间快意之事,只怕这浅浅一壶却不够喝。”

周霜听着,待陈传笺话落,一把抄起酒壶,从船中扔了出去,陈传笺哎呦一声,“发脾气也别扔酒啊,酒真是好酒。”周霜不搭理她,一扬手,又把陈传笺的酒杯丢了出去,金长天见他来的凶猛,抬起头一扬脖子把剩下的酒喝完了,截留了个酒杯道:“周兄不要置气,这酒杯可是古瓷,丢了可惜——”

周霜却不去理他,只对陈传笺淡淡道:“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若日后不与我放舟江上,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践了你的诺——”

“说会子闲话也这么当真?”

“当真。”

只可惜呐,金长天又饮了一杯平靖侯的酒,深深地怀念起被扔在湖中心的状元红。

“那位陈法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世子如何相逢?”平靖侯夹了一筷子菜,问道。

其实这话,他本不想问,但拗不过自家女儿,一个死了的妻子,又有什么可在意的?纵然坊间说周霜与陈传笺爱的死去活来,但也终究是个死人,男人嘛,三妻四妾多了,久而久之也就忘了,也不知白洛跟死人较个什么劲。

屏风后,峨眉微蹙的白洛忽然绷紧了身体,在此之前她已经在心中骂了无数个蠢蛋,自家父亲东拉西扯,竟然饭过三巡才进入正题。

死人不可怕?呵,周霜二十余年唯一动心的女子,就算死了,想必也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白洛握紧了拳,周霜这样的人,动心太难,想要得到他,就先要成为那法师的影子,成为第二个陈法师,让周霜觉得,他和她并不陌生,她是代替陈法师来爱他的。

唯有此,无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