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是普通孩子,大概会死。
假如是史书所记的孙奉宰,一定平安无事。
关翎跌坐在地上,回想起他们告别时那一幕。
“能逃吗?一个人。”
木牢里,她画了个箭头,用文字说明大致情况,随后询问孙奉宰。
少年望了城外一眼,重重点了点头。
孙将军在战场驰骋多年,言出必行,靠的不只是放火烧城的魄力与运气。
他说能做到,必定做得到。
*
孙奉宰逃跑后,景丹华把水悦秋关进了孙奉宰待过的露天木牢。
雅克达人缚住她的双手,把她吊在木牢中心。
她穿着景丹华的衣袍。
景将军剥掉了厚实的絮衣与皮裘,只留下两层单衣给她蔽体。
太阳一偏西,她冻得瑟瑟发抖。
雅克达士兵跟看笑话一样围着她,直至太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另一头。
景丹华下令,不许士兵举着火把接近她。
她孤零零一个人被抛在霜白色的月光下。
她不是第一次在沙漠度过夜晚。
其中最难熬的莫过于穿越白银沙漠的那几晚,伊萨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现在她懂了,他为什么一刻也不放开她。
在麦鲁夫,她直面过人类的恶意,也在阿萨赛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情。
她不以为自己在宫外吃过真正意义上的苦,有义务愤世嫉俗,继承世人的仇恨。
她祈祷孙奉宰能平安度过沙漠的夜晚,但不知向谁祈祷。
凡人求助神明,神明该求助谁?
关翎仰望银月,看到石屋的影子下站着一个人。
景丹华双手抱臂,背靠屋墙,远远观察她。
他没拿烛蜡火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木牢对面。
月光洒在他白皙的脸上,益发像重云镇遇到的纸人。
既然被她瞧见,他不再隐藏,走出阴影,来到木牢前。
“昨晚,你做那些……是为了帮那名少年逃走?”
他独自回到屋里,闭上眼,满脑子是她残留在唇间的气息。
他无论如何不信这个女人从头至尾没有对自己动过心。
若是她没有动心,怎么能满目柔情?
若是她没有动心,为什么主动索取他的呼吸?
他不是容易欺骗的傻瓜。
他见过有情人与无情人。
关翎掠过景丹华的头顶,自顾自眺望明月。
看着看着,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