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管长子明不明白就撵他出去了。
全德走出全塘的院子,站在二进的岔路上琢磨半晌,突然反映过来,摇头失笑。他阿耶分明也是听他转述了小师妹的话后才悟出了几分,所以才拿别的话茬搪塞了他,以免被他发现失去为父的尊严。
萦芯可真不知道自己那两句话开启了全德的哲学思辨,她就是想随便放个嘴炮让大师兄明白,自己虽然“不学”,但不是真正的“无术”。
说白了就是为了不被大师兄当成个彻头彻尾的“学生”辖制,抢占出一片与他平等的地位,好为以后的日子争出辗转腾挪的空间而已。
当初她就是这么对付李清的,所以才能在父权森严的当下,自由飞翔。
她对付李清举的是“财”,对付全德举的是“才”。
只不过少时是因为对“世道”的无知步子迈的大了,如今是对“知识”的无知放了超出近两千年的大招而已。
不管怎样,反正萦芯的目标达成了。
翌日一早全德来教她的时候,并不会真像教个稚子那样,要求诵读;也不会像教个士子那样,逐字逐句的扣作者自己都不知道的“内涵”。
上午学的是礼。全德先让萦芯自己看,然后把她不认识或者不清楚含义的字解释一遍,然后再引申一下这些礼仪的由来和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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萦芯听到兴起,两人会讨论一下这个礼仪到底有没有意义。
当然,萦芯这种极简实用主义的人,做出的纯得失性分析,给全德的冲击感很大。他可能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而萦芯大放厥词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全德适应她,而不是被全德的“礼教”改变。
这种情况在下午学史的时候,更为明显。
萦芯迫切的想知道如今四国的形成过程,所以要求先学《汉书》。
全德对史涉猎的少,《汉书》更是没读完,为了不掉大师兄的面子,劝她《史记》与《汉书》记录有重叠之处,不如还是先学《史记》,后面两书一起对照着学。
萦芯便应了。结果一看《史记》竟然是从三皇五帝开始的,后悔也晚了。
幸而全德教的浅,萦芯也就学的快,一下午的功夫能简单过完一篇。
粗通一遍后,依着自己的教学习惯,全德又问萦芯有何感想。
萦芯果然思路清奇:“黄帝之后是孙子颛顼(zhuān xū)帝继位,颛顼帝明明有儿子,后面却是叔叔玄嚣的孙子帝喾(kù)继位……我看不见得是和平演变。
帝喾本来也是给儿子继位,但是却因为没甚功绩主动禅让帝尧?帝尧倒是禅让给比自己儿子贤德的女婿舜帝,可实际上舜帝依然是黄帝之后……
大略的简述一遍,萦芯总结道:“不是子承父位的,本纪里都是一笔带过,还非得给安些凡人没有的神异在身上……还有他们动不动就活过了百岁……太史公(司马迁)这些记录感觉不太真实啊。”
“《五帝本纪》主要取材于《世本》《大戴礼记·五帝德》和《尚书》。《世本》唯有秘书寺有全本,恐怕难得。若师妹觉得不尽不实,可以先学《大戴礼记》和《尚书》。”
尽信书,不如无书。全德既然知道萦芯已经有自己的世界观,自然不会觉得她的话格外出奇。
萦芯闻言大摇其头:“别!追本溯源,无穷尽也。还是就学《史记》吧。”她才不上这个大当!
全德品出了一丝师生之间“你来我往、暗暗较量”的乐趣,给她留了个觉得《五帝本纪》中,哪位帝的哪些个功绩影响后世极大的开放性议论文作业,也不吃晚饭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