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冬芽道,“奴婢不过是先太后的侍女,身份低微,但皇上能否听奴婢一言?”
“冬芽姑姑是宫中老人,连朕都要唤声姑姑的,”承景道,“姑姑有话直说,不必这般拘泥。”
“皇上。”冬芽磕了头,方正言道,“皇后性子强,昨日奴婢一直陪着皇后说了许多话,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奴婢也都知道了。”
缀尚轩中的竹垫软软的,冬芽跪着一点儿也不疼。
“逆贼李载垣说是废后,但是朝堂之事岂容他做主?!”冬芽道,“草芥微身。皇后娘娘出身微命不假,但是皇后是您当年在一众家人子中亲选的,又是由太后承认的,更是昭告历代先祖和天下臣民的。李载垣以此事做文章,未免太不识礼数了!更何况…”冬芽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磕了一个头方道,“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舒家从前也不是甚么显赫之家。舒家是官家不错,但论起来,是比不上当年的永安长公主家的…更何况当年舒家还有旧事。”
冬芽所说的旧事是当年差点将舒家移族灭门的官盐旧案。
“母后不肯翻案…”承景喃喃道。
“是…”冬芽道,从前太后也会同冬芽说论政事,所以冬芽也对朝堂略知一二。
“太后不翻案,就是为了皇后。一旦翻案,舒家是清白了,可到底会伤了明家,霍家怕也不能清白。太后为了皇后,宁可让舒家背负这般的流言重罪。前年太后招舒将军回京,就是为了亲自说这件事,以明决心。”
承景暗暗低语,自己同母亲比,还是差得远了…从来没想过母亲会有这般的深虑。
“戕害皇嗣,悍妒妃嫔,不过是江淑媛一事。”冬芽道,“绮烟和绮寒虽是皇后的贴身侍女,但都是奴婢管教出来的,奴婢相信自己,太后也信她们。既然绮烟绮寒道出的是实情,那便是淑媛娘娘自个儿不小心…又或者说,”冬芽顿一顿道,“淑媛娘娘是想拿落胎来要挟皇后…太后不是没有这样猜测过…更何况,淑媛娘娘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是实情。”
这些年来映雪对绾心的态度是落在冬芽的眼中的,冬芽甚么都知道。
青桐的黄叶落了一片,被风吹进了缀尚轩,飘在承景的脚下。
“悍妒妃嫔,廷杖江淑媛,”冬芽继续道,“是因为卖官一事。”
承景的心漏跳一拍,那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因为想修潜龙邸而收了许柠安银子的…
“皇上既然不爱朝政,”冬芽一针见血地指出,“放权给皇后,那在于用人行政上,就要相信皇后,与皇后论断。皇上,”冬芽见承景脸色不对,便磕头道,“奴婢有所僭越,还请皇上恕罪。”
“不…你没有错…”承景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