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非生非死

思格德甚至做不到愤怒或者悲伤,他能感到一些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开本就已经消散的身体,但他却正在变得对此熟视无睹、毫无波动。

曾经模糊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像有人把它转录出来重新刻在光盘里一样——第一次呼吸、第一次看到父母的争执、第一次看到死亡、第一次相爱和第一次找到理想……

现在就好像这个思考着的“思格德”与这些事情毫无关系一样了。

当思格德重新能够看到东西的时候,他看到传送带就好一张蛛网一般无限地延展开来,无数通向这座水池的管道像是一条条舒缓的溪流,而自己所在的水池就是容纳水流的海。

但这样的画面仅仅只持续了一瞬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冷不热的温润,当那颗孤零零的大脑接触到那汪池水的一瞬,思格德的视界就无限地膨胀起来。

无数极细的丝线连接着自己的大脑,它们吊着自己缓缓地沉进水里。紧接着那些连接的丝线就断开了,留着一颗大脑缓慢地向下方沉去。

思格德只看到了自己这样一颗下沉的大脑,他感觉自己就像一颗投到水池里的石头,只可惜水池实在是过分的干净,也过分的沉静了。

水池的底部是无数如同蜂窝一样的细密的隔间,那些透明的管道还有一个不规则的球体的凹陷已经说明了一切。那就将是思格德未来的归宿。

……

而事实是最后的结果大大超出了思格德的预料——那实在是太吵了。

当水流带着思格德进到那颗准备好的凹槽里的同时,无数嘈杂的声音一同涌入了平静了好久的思绪里。

“当你看到死神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一个其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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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非生非死?”

“一个哲学家!一个哲学家!”那个声音大叫起来,“来了一个哲学家!”

大脑的特化是一个明显的骗局。

毕竟,如果格利泽们能够让一颗脑子永远的思考下去,那他们为什么还用得着把它改造成一颗计算机来用呢?

这样类似的矛盾还有许多,格利泽人甚至都能在一个甬道,一个洞穴里建立一套单独而复杂的生态系统,为什么他们还会被受困在这样一颗星球里?拥有能够固定大陆架甚至地壳的能力,怎么会难以利用和改造这样艰难的环境呢?

答案是格利泽人不愿存在于物质里,他们自己选择了死亡。一个文明的科技越是发达,对于死亡的定义也就越是复杂、准确还有不同。

对于从莫大的苦难中成长起来的格利泽文明而言,没有什么东西比死亡更令人恐惧、也更令人安心了。

没人能想到记忆的遗传和快速的迭代加在一起能够造就一个怎样的奇迹,就好像一个物种先学会了怎样用原子弹的爆炸来点燃火把然后才发明了打火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