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郎压抑着哭声,心痛的一抽一抽的,“我…我不想他们卖了你,他…们是…人贩子,我娘…我姐姐…都…都被他们卖了。”
一段话说的结结巴巴的,清如却是听清楚了。只是每个字都听见了,结合在一起却不大明白。
“小二郎,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你后娘对你不好你才这样说的?”
“不是。”小二郎泣不成声,“那个哥哥已经被卖了,所以他才不会回来了,我后娘都是骗你的。”
清如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他们都是多热心憨厚的人啊……”
想起牛大的朴实,牛大嫂的泼辣热心,对自己是多么关心周到,突然说他们是人贩子…清如只觉得世界崩塌了。如果这么善良的样子都是装的,那…
清如不禁胆颤心惊,连声音都带着她为察觉的颤抖,“你在骗我对吗?小二郎,你只是被后娘吓着了对吗?”
还没听到回答,清如已知道小二郎很可能说的是真的。
小二郎又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爹早就回来很多次了,有时候他根本就没出门。你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我大姐的,你看,这根本就不是我后娘能穿的。”
清如扯着身上的衣服,这才明白为什么牛大嫂娇小的个子,却能拿出比她身量宽大的衣裳,当时她还打着哈哈道说是她年轻时特意做大了的,谁知后来没有长,就将就着穿了,如今也有了解释。
小二郎拉着清如的手,虽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也知道她正在思考着,于是道,“你不信可以去我爹屋子的窗户下面去偷听,他就在屋子里。”
摸着小二郎温热的脑袋,清如俱裂的肝胆才稍稍回笼。她紧紧搂着小二郎,想着这孩子年纪小小就经历了亲娘亲姐被亲爹卖了,只怕他也时常活在惶恐中,顿时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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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相信你,小二郎,真是苦了你了。”
小二郎眼角又湿润了,在清如温暖的怀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娘和姐姐的怀抱。
他亲娘和姐姐被卖的时候,他才四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不是有次牛大两口子吵架,他还被蒙在鼓里,当下就闹开了。
牛大二人捉住他狠狠打了一顿,打得他没了反抗能力,一个小小儿就那么鼻青脸肿的被扔在地上,牛大第一次对小二郎露出狠毒的一面,他恶狠狠威胁道,“不听话,就将你也卖掉,让你们永远不能见面。”
小二郎当时就被吓着了,夜里高烧不退。要不是牛大就他一根独苗了,说不得真会不管,好在这几年的父子情也不全是装的,见他生命有碍,到底还是救了他。
只是自小二郎好了以后,牛大就给了头牛他,天天打发他出去放牛,渐渐的,买卖人的事儿也不避着他了。小二郎有心无力,虽然愤慨,可是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哪里救得了别人。
牛大和牛大嫂不怎么管他,每天做了他的饭就扔在厨房等他自己去吃。
有时他会吃不着,不是馊了坏了,就是落虫了落灰了,有时是牛大嫂看不惯他故意为之,有时是凑巧。
一开始饿的受不了了小二郎也会硬着头皮去吃馊饭,可是吃了馊饭的下场就是肚子疼,又拉又吐。自那以后,他要么不吃,要么倒掉,此时牛大嫂就有正当理由向牛大抱怨,“你看,多金贵的孩子,饭说不吃就不吃,还倒掉了也不许狗吃。”每当这个时候牛大就会骂他,因怕又打坏了,所以都变成了骂,都是极难听的话。牛大嫂倒是不稀罕,有的是办法折磨他,有时甚至当着牛大打骂,牛大也不管。
牛大嫂躲在牛大后面阴测测的笑,撺掇着牛大打骂,小二郎也毫无办法。
只好自己练就一番“躲人”的功夫。无论是偷溜进厨房吃饭,还是在牛大二人追着他打骂的时候,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
清如待小二郎平复了情绪,脑中思考着如何逃出去。
“小二郎,咱们第一次见,我给你的那个珍珠耳环呢?”
小二郎不好意思地从怀里掏出来,“喏,我一直揣在怀里,我没卖。”
摸了摸小二郎的头,清如安慰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你留着吧,可惜了,之前我不好意思在你家白吃住,将其余的都给了你后娘。”
小二郎见耳环递不回去,也万分珍惜的揣回怀里,那里缝了一个歪七扭八的内兜,里面装了他整副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