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九门先后鸣炮升旗的同时,一道灰色的烟柱从崇文门的方向升起。就像是有人在不停的添柴泼油一样,没一会儿就变的黑烟滚滚,再被风那么一吹,很快便遮蔽了南方的天空,如同蒙上了一层黑纱。
一个守门的下人惊乍着叫道:“起火了!好像是崇文门外头!”
此时街上的行人也指着东面大声惊叫道:“快看!东边也起火了!”王府门口的众人闻声一看,可不,齐化门外也升起了一道浓烟。
如果说城外的冲天大火只是让人感到讶然,可随后从南边传来的激烈枪声则干脆把王府门前的众人都惊呆了。这可是京师啊,天下中枢所在!究竟是出什么事了?难道天杀的北海贼又打天津了?
时间退回到半个小时前。
位于琼岛的白塔山炮台下,信炮总管阿穆尔塔正在屋内悠哉悠哉的喝茶,几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他一天的好心情瞬间全无。来者是五名身穿黄马褂的大内侍卫,他们个个膀大腰粗,佩着腰刀,眼神凌厉。还不等通报,为首者便粗着嗓门喝道:“阿穆尔塔何在?出来接旨!”
公事房内的阿穆尔塔一口热茶没含住,直接喷了出去。要知道他这个地方轻易没人来传旨,来了准没小事。他顾不得擦拭胸前的茶水,着急忙慌的跑到屋外,跪伏在地道:“奴才阿穆尔塔接旨!”
“上谕,北海贼大举进犯京师,前锋数千兵马正围攻密云县城。着白塔山炮台开炮示警,九门戒严!”
为首的那名侍卫念完,先将手中的上谕递了过去,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道:“这是金牌,请大人勘验。”
阿穆尔塔先是双手高举接过上谕,随后又接过金牌,只见正面从上到下刻着“奉旨放炮”四个大字。他定了定神,随即拱手道:“还请各位稍待,章程所在,本官须先行核验方可开炮。”
为首的侍卫点头道:“大人可将值勤炮官叫来一同勘验,以免延误。”
“理当如此!”
阿穆尔塔急忙起身,让手下去炮台叫人,随后便回到公事房内等待,几名侍卫也跟着进来了。过不多时,值班的参领气喘吁吁的跑了来,进屋后刚要行礼,便听之前传旨的侍卫道:“军情紧急!虚礼就免了!”
参领马屁没拍成,只得讪讪的站在下首。阿穆尔塔见人来了,便从腰间取下用红绳系着的黄铜钥匙,颤颤巍巍的打开了桌上一个黄杨木匣,从中取出一本册子,快速翻了几页,然后便开始和手中的信物进行核对。
他首先核对了圣旨,用纸、文字、以及“皇帝之宝”的图章均无问题;可等他核对金牌时,却不由神色一怔,眉宇间泛起了一丝疑惑。他沉默了片刻,抬头冲传旨侍卫一拱手道:“阁下面生的紧,敢问尊姓大名?”
“某叫乌什巴,现为御前二等侍卫。你问这作甚?核验完了没?可以下令开炮了,我等还要回去交差。”
“这炮本官不能开!”
“你敢抗旨?!”
“本官身为皇上任命的信炮总管,何来抗旨一说?实是这面金.”
阿穆尔塔话还没说完,乌什巴突然抢身上前,抬手便是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阿穆尔塔虽说是武职,但早已多年不习弓马布库,猝不及防下,被打歪倒在地,眼前直冒金星,天旋地转,连头上的官帽都掉了。
乌什巴从腰间抽出佩刀,指着地上的阿穆尔塔怒喝道:“拖延不办,是何居心?!分明是你这厮勾结北海贼!来前皇上有旨,抗旨不遵者,就地斩杀!”
话音刚落,就见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辫子,迫使其将头扬起,随即便将雪亮的刀锋在脖颈动脉处用力一割。只见阿穆尔塔颈中的鲜血如同利箭一般笔直激射而出,直飞溅到几米外的墙上;而他本人则是闷哼一声,在地上滚了几下双腿抽动,浑身剧烈地颤抖,仅过了片刻,脚一蹬,便再也不动了。
乌什巴面带凶恶,转身用带着血的雁翎刀指着目瞪口呆的参领,说道:“你也敢抗旨吗?!”
已经被吓傻了的参领双腿一软,跪伏在地,上下牙打着颤说道:“下,下官,下官不敢。”
“金牌圣旨在此,马上放炮!耽误了大事,尔等也是这般下场!”
“下官这,这就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