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寅笙和黄老师两个人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出，尤其是黄老师哭得不能自已，一包餐巾纸都用光了还在哭，让大家以为黄老师在姚寅笙这里受到了委屈。姚寅笙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餐巾纸让黄老师把泪擦干净，“真的有父母会迁怒到孩子身上吗？”

黄老师接过餐巾纸非常肯定地点头，“在遇到蒋家豪这件事之前，我觉得父母可以不负责任，但是不应该什么事情都迁怒到孩子身上，他们既然给予了孩子生命，也有责任把孩子抚养成人。可是蒋家豪的父母没有，蒋家豪跟我说，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吵架，他是在父母的争吵声中写作业学习的。可是父母好像没有打算放过蒋家豪，每次吵到激动的时候都会冲进蒋家豪的房间，不管他在干什么，总觉得他是所有事情的导火索，把拳头、骂声和口水全都砸在蒋家豪的身上。他告诉我很多次了，他明明已经睡下了，却还是被父母亲拉起来，一边听他们吵架一边挨打。”

那场景，光是想象姚寅笙已经觉得昏暗无比，简单代入一下姚寅笙已经觉得很愤怒甚至想要还击。可如果把打人的父母换成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姚寅笙可能真的也下不去手，蒋家豪那么痛苦，可能也是因为他心中还是希望能跟父母好好相处而不得已忍耐的。

“黄老师，难道学校不能联系警方介入一下吗？这应该已经算家庭暴力了吧？”

“学校是不可能管那么多闲事的，蒋家豪又不是在学校挨的打，学校领导肯定不管不问。但我也报警过一次，跟过警察到现场调解。其实我的建议还是希望他的爸爸妈妈能够离婚，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们根本没有爱，所谓的孩子也不是他们维系关系的关键，但是很奇怪，他的妈妈每次提到离婚就不接话了，有时候是转移话题，有时候是沉默不语，总之她离婚的态度好像不是很坚决。”

这又是为什么？姚寅笙带着疑问又来到永旺小区，她想找邻居问问，想找蒋彬夫妇问问。可是邻居对这件事避而不谈，蒋彬夫妇一口咬定是蒋家豪杀死了他们，这话到底该不该信？而那个蒋家豪能不能找到？

带着重重问题，姚寅笙坐在小区里的一棵榕树下，盛夏的午后太阳很大，即便孩子们放了暑假，家长也不会让孩子们在下午太阳正烈的时候到楼下玩耍，所以现在只有蝉鸣。姚寅笙不停地做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情绪，蒋家豪经历的那些种种，无疑是令人窒息的，很难想象蒋家豪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每天都是靠什么支撑自己活下去的。

就在姚寅笙坐在树下发呆的时候，同样住在三楼的邻居，早餐店的老板，突然出现在姚寅笙面前。姚寅笙抬眼望向上方，早餐店的老板戴着口罩和连身围裙，还在围裙外面戴上一层袖套。姚寅笙注意到他的手上还沾着面粉的，看样子刚才还在店里忙，但怎么突然回到这里来呢？

早餐店老板走到姚寅笙旁边，“我坐一会儿？”

姚寅笙无声地点点头，其实这树底下一圈的地方可以坐，不需要开口也是可以的。早餐店老板拿出一根烟，“我抽一根？”

姚寅笙也点头同意了。啪的一声，早餐店老板点燃口中的真龙，朝身边呼出一大口烟，“你还在查303的事？”

这回姚寅笙嗯了一声，兴致不是很高，她还沉浸在蒋家豪悲惨的遭遇中。早餐店老板跟姚寅笙一样望着对面，对面正是蒋家豪一家曾经住过的5栋楼，岁月让墙体变得斑驳，新型房地产的崛起让永旺小区变成一位佝偻的孤寡老人，不到十层楼的高度让它在一堆三四十层的小区包围圈中像一个盆地。可也是这里，记录了很多代首府市人民的童年和回忆。

早餐店老板抽烟的速度很快，姚寅笙还在感慨惆怅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抽了三根烟了。掐灭最后一根烟，早餐店老板挠了挠自己的平头，“你是不是想找我们问问题？”

姚寅笙把头扭过去，“你愿意说吗？”

“那孩子过得很累啊，我们家跟蒋家算是第一批住进来的住户了，印象中好像两口子结了婚就开始无休止地争吵。大家一开始都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不好管太多免得被说闲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来吵着吵着孩子都有了，我们都以为有了孩子，两口子可能会因为孩子有所收敛好好过日子，但其实没有，实不相瞒，那孩子从小更多时候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回家了爸妈不管饭只顾着吵架，要不是我们这些邻居啊，早饿扁了。”

姚寅笙很认真地听着，这时候早餐店老板又点燃了一根烟，“那个爸，真的不是一个东西，打老婆、打孩子、爱喝酒、不出去工作、有点钱就拿出吃喝嫖，也难怪那老婆会生气。家豪那孩子我们是看着长大的，虽然家里爹不疼娘不爱，但自己很努力读书，从小到大学习成绩是我们小区里最好的，每次提到家豪我们都会对他竖起大拇指，但是那对父母嘛，哼哼，就难说了。”

“等一等，你说蒋彬不出去工作？那他们家的花销从哪里来？”

早餐店老板夹着烟继续搔着自己的平头，“有店面的租金呗，也得亏我们小区是市中心最早开发的一批小区，你别看我们住的地方挺久的，就是去往九中那条路上的店铺，几乎都是我们小区的。这些年市中心发展起来了，每天的客流量很大，靠租金养家糊口不成问题。本来他们家不去工作靠租金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那个爸对孩子可抠了，每个月只留五百块钱家用，其他的全部拿去买酒喝了。”

姚寅笙听着也为之气愤，五百块钱买一个月的食材估计都不够，说的难听点，拿去嫖都嫖不到好的，这不是打发人嘛！姚寅笙攥紧了拳头，发誓下一次要是再遇到蒋彬的鬼魂，她一定要先不由分说地揍一顿泄愤。

“对了，大叔，你说为什么蒋彬夫妇吵了那么多年，蒋家豪的妈妈为什么不愿意离婚啊？”

没想到早餐店老板听姚寅笙提到了蒋家豪的妈妈，嘴角只有不屑，“呵呵，你以为那个妈好得到哪里去？当初要不是看蒋彬那个人有钱有店面，你以为她会愿意跟了他？”